“黑大门”里的人本来不多,加上外面枪声1响都吓得关上了房门,连拉屎尿尿也不敢出来了。
只有“毒蝎子”在客厅里,不断地听外面的情况。又走过几座房子,简直像死1样地沉寂。
他们摸到后院靠西的1排正房的尽头,看到1个窗上有点恍恍惚惚的灯亮,便轻轻走过去,隐避在窗下,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停了好久时间,才听到1声长长的、低沉的女人叹息声:“咳……”
他俩继续往下听,再也没有声音了,便断定屋里只有1个女人,也就是“毒蝎子”的3姨太太。
这个女人原是1个开大烟馆的老板的养女,老板用了“毒蝎子”1大笔钱,后来大烟馆倒闭了,“毒蝎子”来逼债,便把闺女送给他当了3姨太。
她被送在这个金丝笼里,已经整整5年了。这个年轻的女人,面对着“毒蝎子”这个老鬼感到痛苦,感到孤单。不久,她和比她还小1岁的儿子“独眼龙”勾搭上了。
他们在假装正派的遮掩下,偷偷摸摸地进行不正当的勾当,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她对“毒蝎子”祝寿、宴会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在她房子里抽着水烟袋等待什么。
后来听到街上起了枪声,到院里看看庆寿的客人已散尽了,她害了怕,回房把门门上,吹灭了灯,停了1阵,枪声停了,外面也不那么吵嚷了,她又大起胆子点上灯,在等待什么。
宋震海和尤林断定屋内只有这1个女人时,便轻轻拨门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房门,探身1看,炕上没人,正待回头,1个惊疑酸溜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是怎么回事!又是枪又是炮的,可吓死人了。”
1股浓重的香粉味、雪花膏味和霉气味,充塞在这间屋子里。
尤林跨前1步,黑黑的枪口对着她,瞪起那双黑溜溜的大眼来道:“眼瞎啦!”
柳叶眉下面那双细眯小眼,由期待突然变成了恐怖和惊慌,浑身打着战战,把身子慢慢退到炕边,畏缩着问:“这……您……”
“不准乱说话!”尤林喝道。
这个女人清醒了1下,想了想,伸手从枕头底下抓出1把银元,朝着他们2人道;“呐,给你……”
宋震海转身把灶间门门上,低声的但是有力地说:“放下你的臭钱!我们不要这个!我问你,你是杜奉祖的什么人”
“3……3房。”
她的牙帮直哆嗦,嘴不听使唤了。可是稍1停,她的小眼瞌巴了两下,眼皮里面那个黄眼珠子转了几转,等她看清了眼前的这两个人穿的是“黄皮子”时,她眼1斜,脸1沉,尖声尖气地说:“好啊!你有贼胆,敢来太岁头上动土!你知道你头上顶的哪块天脚上踏的哪块地走,到前面见我老头子去!”
“老实点!”尤林大眼1瞪,“少装蒜!”
这个3姨太并不示弱,得寸进尺地说:“你们别来吓唬我!我还没吓唬你们来!你们真是没见虎皮,不知虎威!我儿子就是上司,我对他撅撅嘴,他就能崩了你们,你们还敢在这里吓唬我……”
把匣子枪口1抖,严厉地说:“老实点!把眼睁开!我们是赤色革命军!”
“啊……”3姨太1听是赤色革命军,吓瘫痪了。
宋震海剑眉1竖,严峻地对她说:“你要是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能不能做到”
3姨太巴不得1口说出2十个能来:
“能……能能……你问吧。”
“你刚才是跟谁说话”
女人低下了头,脸上涌起1阵难看的气色。
尤林右手1抖动,用命令的口吻说:“快说!”
“呃……我说,我说。”
女人嘴里像含了个珠子,吞吞吐吐地道,“是……是我的……是杜1龙,是我的儿子……”
“他到你这里来了吗”宋震海又追问。
“原来说散了席就来……”
“就他1个人”
“嗯。”
“他还能来吧”
女人想了想,摇着头说:“这么1闹腾,说不定了,以前他可是说来准来。”
尤林大眼1瞪,喝道:“照实说!”
女人浑身战战,磕着牙帮道:“我不敢撒谎!”
宋震海给了尤林个眼色,尤林掏出绳子来,对女人说:“委屈你1下吧,我们要把你绑起来。不用害怕,只要你老老实实,不会有你的事。不过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要是弄出1点声响来,我就捏死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尤林把她的手反绑好了,又往她嘴里塞了块毛巾,把她拉到套屋里去了。
宋震海把罩灯吹灭,把尤林拉到炕根底下蹲下来。
屋子外面尖厉的北风,吹着院子里树上的残叶,发出丝丝的响声。夜很黑,从墨似的院子里看不出即将来临的激流、漩涡……
宋震海贴着尤林的耳朵问:
“你看下1步应该怎么办”
尤林想了想,说:“我看关键是拿住‘独眼龙’了。”
“是啊!天明以前能不能出去,关键是有没有‘独眼龙’了……”
宋震海随即在考虑,“独眼龙”来了怎么办,“独眼龙”不来又怎么办
在这茫茫的寒冷之夜,在这硝烟弥漫之时,他感到好象有无数双期待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那里面,有军区首长信任、关切的目光,有王长林那刚毅坚强的眼神,有区中队广大战士和广大受苦受难的人民的1双双眼睛,他更加感到身上的担子重了。
“尤林,我们面临的任务又光荣又艰巨!能不能完成,关系到上级首长的战略意图能不能实现。我们要坚决完成任务。你虽然还不是1个赤色革命队员,我希望你能用革命队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自觉地锻炼自己,争取早日成为1个赤色革命军队员。”宋振海说道。
尤林那对黑汪汪的眼睛闪着亮光,激动地说:“嗯!我1定做到!”
宋震海又悄声对尤林说:“这个女人刚才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但并不保证‘独眼龙’能来,即使回到‘黑大门’,也不1定到这个屋子里来。
我们要作两手准备,不能光在这里等。咱们到院子里找个地方避下,只要‘独眼龙’进了‘黑大门’,不管到哪里,都要盯上他。天亮之前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去‘请’。我们走!”
在“黑大门”看牛扛活的尤林,对“黑大门”里是很熟悉的。哪里有个坑,哪里有个注,他都知道得1清2楚。
他领着宋震海来到1个夹道的拐角处,避在两棵大树旁,这里既能看到“黑大门”进进出出的人,又能隐蔽自己,1旦情况有变化,还有退路。
已经是下半夜了,他们把身子贴到树干上。2人因为下井,腿湿了大半截,又加寒气袭人,全身有些打颤。
宋震海把外面套的“黄皮子”掀掀,往尤林身上遮遮,用很低微的声音说:“往这面靠靠,暖和些。”
1股暖流,交融在这两个指挥员和战斗员、父亲和儿子身上。
不1会儿,“独眼龙”从外面回来了。他先到他老子那里报告了搜查的情况,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刚进门,尤林就抬眼看看宋震海,那眼神在问:“进去吧”
宋震海用手拉拉尤林,示意不让他动。
“独眼龙”进了屋,打了个哈欠,他流露着1阵劳累和烦恼的心情。
他万没想到,1个准备多日的庆寿盛会,被搅乱到这个样子。抓了个赵万程被劫走了,村上小队长又不知是死是活。
他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心不由主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说不定哪1天也会……
他暗暗道:“今日有酒今日醉,鬼混1天算1天……”
这时他想到了3姨太,想到了过午的约会,便轻轻掩上自己的门,听听他老子屋里没有动静,便提着脚尖往后院走,生怕皮鞋碰撞砖石发出响声。
来到后院的尽头,看看3姨太的窗纸上没有灯光,他推开那扇为他留着的门,闪身进去,回身又把门门上。
灶间很黑,他熟悉地迈开脚步,推开房门,等待那娇嗔酸溜的声音来迎接他。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感到奇怪,用手往炕上摸摸,没有人。回身拉开房门的门,刚想出来看看,刚探出身子,被1只强有力的手抓住胸脯推了回去,冷冰冰的枪口,往他背上1顶,道:“不准动!”
“独眼龙”头脑涨乎乎的,心里想的是3姨太,没料到在深居老窠里会出事,更料不到还有1支硬冰冰的枪口在等着他。
他吓得头发梢都竖了起来,他没命地把腿向外迈去,抽身要跑,又被等在外面的宋震海用枪指住了:“动1动要你的狗命!”
宋震海1伸手,把他腰里的手枪抽了出来。
“独眼龙”缩了回来,偎在炕旮旯里,身子象1团稀泥堆在那里,脑瓜顶上的那1只眼,死死地瞪着。
尤林用枪口捅捅他,问道:“把你那1个眼睁大点!看看我是谁!”
宋震海点上罩子灯,把灯芯捻小,放在炕根下。
“独眼龙”慢慢睁开眼,定神1看,1双含怒欲射的目光、1张圆滚滚的脸对着他。
啊……是尤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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