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两旁,是1排排高大的钻天白杨,和1片片平坦的稻田。
东1个西1个的大炸弹坑,积满了浑水,被车灯1照,看起来就像是镜子似的闪着反光,在黎明前的田野里显得格外地惹眼。
天还并没有放亮,后半夜的东南风,把满天的云层吹散了,显出1片暗蓝色的天空。
月亮象1弯淡淡的影子,悄悄地停留在西边天际上。
寂静的夜空里,偶尔远远地传来几声清脆的防空枪的声音。
接着,敌人的夜航机响着沉重的喘息声,在天空中飞过,渐渐远去。
敌机刚刚飞过,公路上立刻又恢复了1片人欢马叫的热闹景象。
头上顶着草袋包的朝鲜妇女,背架上驮着子弹箱的朝鲜老大爷,带着兴奋的神情,急急忙忙在公路两侧向前走着。
驾车的志愿军驭手,吆喝着浑身汗湿的马匹,拖着1箱箱沉重的家伙,1辆接1辆欢快地奔过插满了伪装树枝的汽车,又亮开了大灯,不住地鸣着喇叭,小心地在人群中行驶。
有辆汽车的轮子突然陷进了烂泥坑里,在那里打滑了,不用招呼,车子两旁的朝鲜老乡和志愿军战士,就马上涌过来帮着推车。
只听得有人吆喝了1声:“1、2、3,加油!”
车轮子1挣扎就上了路,于是,汽车欢快地响了几声喇叭,又向前开了。
1阵巨大的隆隆声响了过来,人们回头1望,兴奋地叫了起来:“坦克!我们的坦克来了!”
站在3岔路口中间指挥交通的人民军女战士,脸上泛着笑容,威武地挥了1下小旗,坦克吼叫着,隆隆地开过去了。
炮塔旁坐着的人民军战士,大声向正在路边行进的志愿军同志打着招呼,志愿军战士也笑着向他们挥手。
和无数条通往前沿的道路1样,在这里,中朝两国的人民和军队,汇成了1股力量的洪流,向着前方滚滚流去。
忽然,人群中有1个朝鲜少年,惊喜地对他身后那个推着独轮车的朝鲜老大爷叫:“阿爸吉,快看啊!侦察兵,志愿军的侦察兵!”
“啊依咕!还抓来了1个李承晚!”旁边1个圆圆脸的朝鲜姑娘也赞叹地叫了起来。
他们的叫声,引起了公路两旁的朝鲜老乡和志愿军战士的注意。
大家朝前望去,果然,在汽车灯光里,1小队志愿军战士迈着大步,从人群中迎面走来。
他们中间,还夹着1个垂头丧气的李伪军俘虏。
人们的情绪顿时更加活跃了……
正在疾步行进的志愿军队5中,1个扛着机枪的战士,笑嘻嘻地向侦察员们伸伸大拇指,还特意停下来看看那个浑身泥浆、狼狈不堪的伪军官,大声说:“嗬,还是个官儿哪!李承晚那龟孙子,躲在美国干爸爸的裤裆底下,破坏停战,还叫喊要‘单独北进’,就凭这样的草包呀”
侦察员中间,1个额头上刻着皱纹的老战士,笑眯着双眼说:“你可不知道,同志,他这也是‘单独北进’嘛,名符其实!”
人们欢笑起来,曾经多次受过美李匪军蹂躏的朝鲜老乡,看见那个伪军官的鬼样子,顿时1个个心头火起3丈高,有的吐口沫,有的恨恨地指着伪军官的鼻子痛骂。
那个伪军官拚命低下头,踉踉跄跄地走着。
1辆敞篷的军用吉普车,亮着头灯,从人群中开过来。坐在车上的1个中年的志愿军同志不停地叫着:“老乡们,哟包吵,请让1让!”
看到押着俘虏迎面走来的侦察员,吉普车“嘎”的1声停住了,车上的志愿军同志高兴地喊:“尤林!快,来上车!
1听声音,尤林就知道,那是师侦察科丁科长。
他上前敬了个礼,马上就招呼侦察员们上车。丁
科长把自己的坐位挪出大半边,把尤林拉在自己身边坐下。
汽车鸣了几声喇叭,小心地退到岔路口,在那位威武地挥着小旗的人民军女战士跟前掉转了头,直向师部驰去。
在吉普车引擎发出的嘈音中,丁科长贴近尤林的耳朵,大声说:“接到你们从8连打来的电话,师长很高兴,连觉都不睡了,准备要亲自审问俘虏哪!”
“怎么,首长又熬夜了”尤林关切地问。
“可不是,昨天晚上,政委从军里回来了,连夜召开了师组织委会,1早又到团里去了。
师长刚要去打个盹,听说你们胜利回来了,马上要我跟车来接你们。”
丁科长的声音里流露出抑止不住的兴奋心情,他从口袋里掏出1份电报,交给尤林说:“你先看看这个!”
尤林接过电报,在跳动的车座上,打着手电,看了电报。
电报是兵团司令部直接打到师里的,上面写着:“据悉,敌人为配合其在停战谈判中的无理要求,正在进行大规模部署变更,并从日本美军基地密调特种兵部队,配置在你部正面。希立即组织捕俘,查明上报。兵司。”
尤林看完电报,把它交还丁科长,沉思地说:“怪不得,这1阵来敌人拼命加强反侦察活动,果然又在捣鬼!”
“在谈判桌子底下磨刀,这是他们的老1套!”丁科长藏好电报,望望公路两旁川流不息的运输队5,意味深长地说,“毛首长说过,敌人在磨刀,我们也要磨刀。你们抓这个‘舌头’,正是时候!”
尤林明白丁科长的意思,感到十分兴奋,竟觉得车子开得太慢了。
吉普车拐了1个弯,转入了1条山沟,在1条隐藏在树丛里的小公路上,加快速度向山沟深处开去。
迎面的疾风,吹得侦察员头上防空圈的枝叶呼呼作响。
拂晓的风是潮湿的,清新的,带着松脂的清香和野花的芬芳。
田昌茂用鼻子大声呼吸着,兴奋地对孟2虎说:“喂,2虎子!你说说,师首长派车来接咱们,立等着审问‘舌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你说嘛!”孟2虎在吉普车的颠簸中,半合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说说,公路上人来人往,汽车坦克朝前开,粮食弹药往前运,又意味着什么”田昌茂接着问。
“你说嘛,意味着什么”孟2虎索性合上了眼,爱答不理地说。
“你再说说,敌人近来搞那么多鬼名堂,又放烟幕又打炮,这又意味着什么”
孟2虎被问得不耐烦起来,突然睁开眼睛来说:“你哪来的这么多‘意味’怪不得人说你改了姓!”
“改了姓”田昌茂被说得莫名其妙。
“对!改姓小,叫小参谋!”孟2虎得意地奚落了田昌茂1句。
“2虎子你呀,你爹妈光顾着给你长个子,忘了给你长脑子!”田昌茂毫不生气地反攻着,神秘地眨眨眼,附着2虎的耳朵说,“告诉你,这1切呀,意味着我们就要狠揍敌人了!
“你这个小参谋,又提升参谋长啦俺就不信!”孟2虎板着脸说。
“不信!哼,要不是这样,我把我这个田字倒挂起来!”田昌茂赌咒发誓地说。
“倒挂起来也不信!把你那个田字捶圆了,绑在汽车轱辘上打转转,俺也不信!”
“那你说,意味着什么你倒是说呀!”田昌茂有点冒火了。
“叫俺说”孟2虎故意慢吞吞地说,“俺说呀,敌人要挨我们的狠揍了!”
车上的侦察员们,哄的1下都笑了。田昌茂也笑了,狠狠地在孟2虎肩上捶了1拳。
1路上很少开口的王振华,也无声地笑了。他坐在他的小背包上,1只手抓住周班长的肩膀,随着车身的跳动,身子不住地左右摇晃着。
他觉得,他新加入的这个侦察员的战斗集体,也同他那个8连2班1样,是个友爱的、融洽的、活泼的革命家庭。
他身旁这个亲切的、在昨晚侦察过程中处处关心他的老班长,同2班那个也是上了年纪的,有点婆婆妈妈的班长,又是多么相象。
1个多小时前,当他和侦察员们带着那个吓得半死半活的“舌头”,回到自己阵地上的时候,他发觉,班里的同志都守在堑壕里,同眼睛熬红了的吴指导员和赵连长1起,在等候他们回来。
1见到王振华,他们几乎将他抬了起来。回到班里,他看到,2班长已经替他打好了背包,背包的背面,插着1双崭新的、用麻线纳得结结实实的老布鞋。
那是前不久,2班长那位“孩子他妈”从祖国寄来的。
当时,王振华抢到手里,穿在脚上试了试,刚好合脚,就嘻嘻哈哈地说:“班长,咱俩脚1般大,我帮你穿吧!”
2班长冷不防地1把抢回去,乐呵呵地笑着说:“想得美!这是孩子他妈送的,懂吗你小孩子家,长大了会有人送的!”
现在,这双老布鞋,整整齐齐地插在交叉成井字形的背包绳中间了。
王振华急得刚要说什么,2班长却拖住他说:“同志们,咱们的欢送会开始了!”
十2个战友,挤在坑道里,开了1个简短的欢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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