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有鬼!”田昌茂怀疑地说。
“有什么鬼”
“敌人会这样傻,不晓得这样会暴露目标”
“你当敌人有多聪明呀”孟二虎咧嘴一笑。
“不……”田昌茂沉吟着,又开始“参谋”起来:“要是敌人懂得这个道理,又要这样做,这就意味着······”
“不对!这就意味着是故意暴露给我们看的。要不是这样,你把我这个田字倒转来!”
“就算是这样,又意味着什么呢”这一次,孟二虎没有顶他,却学着他的口气追问道此,谷山西牙奖会
“这呀……”田昌茂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尤林的沉思被孟二虎和田昌茂打乱了,他很感兴趣地听着这两个侦察员低声的交谈。田昌茂遇事爱动脑子,肯分析不轻易相信表面现象,偏要追根究底地问一些为什么,这一点使他很喜欢。
比方,田昌茂刚才提出的这个疑问。
“是呀,敌人为什么要故意暴露给我们看”
尤林脑子里也不断地涌起一个个疑问号。
“奇怪,敌人为什么要把一个重型的榴炮群的阵地,设在一个这样狭小的山沟里阵地北面就是这样高的山峰,敌人的炮弹难道向天上打
如果这里有炮兵阵地,那么,‘独仙木’附近山顶上为什么没有观测所还有,青姑讲的,游击队同志昨天晚上发现的情况,又是为什么……”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使尤林的思路突然转到师首长发来的电报上。
首长指示说,友邻人民军部队已经发现敌人用“佯动”和“假象”来对我军实施反侦察,必须引起高度警惕。难道,在这里,敌人也耍的是这一套鬼把戏吗
探照灯光又渐渐移动回来,铁丝网木桩和哨兵的身影又一次呈现在他们眼前。
孟二虎望着尤林,向那个哨兵歪歪“队长,我去把那个家伙弄来。”
“好啊。”尤林想了一下,同意了。
“你和田昌茂一起去,要悄悄的,没有绝对把握,就不要抓。”
“有把握。”孟二虎保证说,同田昌茂悄悄离开槠树丛,向前爬去,很快就不见了。
探照灯光柱从哨兵走动的地方渐渐移过,那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时间在无声无息地过去,那里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又过了一阵,尤林估计孟二虎和田昌茂快接近敌人的铁丝网了。
“轰!~~~”铁丝网附近突然一声爆炸,火光闪过,地面上蹦起一个照明弹,飞到半空中,把铁丝网里外照得一片雪亮。
“照明雷!”吴天信吃了一惊,“糟,他们触雷了!”
铁丝网里的哨兵叫喊了一声,向爆炸的地点开了几枪。接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又钻出几个敌人,一面开枪,一面向铁丝网跟前奔来。
“队长!”谢维忠焦急地说,“我去看看!”
“不,等一下!”尤林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尽量镇静地说,他注意到,铁丝网外面没有回击的枪声。
敌人的枪声也很快停止了,在照明弹的亮光底下,那个哨兵指着爆炸地点说了些什么,其他敌人发出一阵哄笑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吴天信悄声说。
他简直给弄糊涂了,照明弹熄灭了,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忽然,槠树丛前方不远的地方,孟二虎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队长!”
接着,他和田昌茂两个轻快地爬了上来。梁寒光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说:“好家伙,怎么回事”
“咳,倒楣透了!”孟二虎丧气地说,“刚爬到山坡下面,黑咕隆咚的不知碰上了个什么野东西,那东西跳起来就飞快往前窜,一下子就碰响了敌人的地雷!”
“我看了,像只黄羊。”田昌茂在一旁说,“叫雷炸翻了,还在那里乱动弹。”
“奶奶个熊,窜得那个快,拦都拦不住!”孟二虎咕哝道。
“羊碰到你这个虎,还有个不跑的!”谢维忠松了口气说,“急得我一手心的汗,还以为是你们呢。”
“哼,”二虎不以为然地说,“炸我二虎的地雷,还没有造出来呢。”
青姑在黑暗中抓住孟二虎和田昌茂的手,紧紧握了一握,没有说话。但是她那双汗湿的手,却把她刚才的担心和现在的喜悦心情,全都表达出来了。
“哨兵是什么人,李伪军还是米国鬼子”尤林问道。
“个子不矮,穿的也跟米国鬼子一样。”孟二虎抓抓头皮,又补充一句:“可就没看清楚。”
“是李伪军。”在任何情况下都善于细心观察的田昌茂说,“地雷炸响以后,我听见哨兵用朝鲜话叫喊了一声,后头赶来放枪的那几个讲的也是新罗话。”
“可是,我们以前几次侦察,站岗的都是米国佬。”青姑轻轻说。
“这么说,哨兵换了。”尤林脑子里又多了一个问号,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一定得抓个‘舌头’问问。”
“我们再去!”孟二虎急忙说。刚才发生的意外情况,使他不得不撤回来,可是任务没有完成,他心里总是很不舒服。
“不行,敌人防备得很严,进去不得。”尤林想了一下,“不能到里面去抓,咱们就抓他到外头来的!”
“乔司米达!”青姑赞成地说,“到公路上去,那里常常有敌人的车子经过。”
半个小时以后,侦察员们已经绕到“长脖子葫芦”的口子外面了。
他们选择了一个公路斜坡,在两边隐蔽起来,以便乘敌人车辆爬坡减速的机会进行捕俘。
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公路上黑沉沉的,静悄悄的,一辆来往的车辆也没有。
弯月钻出了云堆,在暗蓝色的,深不可测的夜空中,投出清凉的,淡淡的银光,照耀着公路两旁的山峦和田野。
四下里一片寂静,但偶而也有一二只青蛙咯咯叫上几声,就像领唱似的引起一阵蛙噪,接着突然之间又一齐停止了。
远远的什么地方,有一只杜鹃忽然啼叫起来。
听见杜鹃的叫声,尤林和青姑同时抬起头来,互相望望,又朝啼声传来的方向望望。两个人都涌起一个希望,说不定,这是游击队同志发出的联络暗号呢
杜鹃叫了三声以后,仍然不停地啼叫着。这不是联络信号。可是,尤林仍然怀着一种特别的感情倾听着。
这种熟悉的声音,使他忽然觉得好象回到了他的家乡,祖国江南那个遥远的,亲切的,富饶秀丽的竹溪桥村。
在家乡,每当初夏季节,这种专吃害虫的嘴大尾长的鸟儿,常常喜欢昼夜不息地啼叫着。
有一回,小小年纪的大林子问阿爸说:“阿爸,阳雀子为啥日夜不息地叫呀”
阿爸把他抱在膝头上,一面用长长的竹子烟管吱吱地吸着烟,一面用他那只粗糙的、长满老茧的大手,在他头上抚摸着,告诉他说:“从前,有个勤劳美丽的农家姑娘,被一个叫王九的财主以抵债为名,抢到家里关起来。这个姑娘就什么东西也不吃,临死那天夜里,她用灯火烧着了关她的那间屋子。一时火焰冲天,把正在死猪般的睡得烂熟的财主和财主婆,一起烧死在房子里。当时,人们看到有一只鸟儿从火光中腾空飞去,嘴里不停地叫着,火烧王九!火烧王九!”
“是她变的!一定是她变的!”大林子叫了起来。
他歪着脑袋,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阿爸,姐姐是不是也变成了阳雀子她也叫财主牵走了,她也……”
一提起姐姐阿兰,坐在一旁纳鞋底的阿妈突然把针线一放,拉起衣襟来揩眼睛了。
阿爸叹口气说:“孩子,长大了你就明白了。好,到后山拣柴去,别在这里惹你妈伤心啦!”
以后,在他当游击队员的日子里,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宿营的树林里,在行军的田野上听见过杜鹃的叫声:“火烧王九!火烧王九!”
这声音就好像是在诉说人民深重的灾难,又好像是在催促战士们去为受尽压迫的父老姐妹报仇。如今,他在这里,在这块被美李匪军烧杀蹂躏的新罗土地上,又听到了这种使他心血沸腾的声音,他心里油然涌起了一种不字营的,渴望去战斗,去为新罗人民和祖国人民讨还血债的激情!
青姑在一旁,轻轻地把遮在眼前的草丛向两旁分开。她也明白,正在啼叫的杜鹃声音决不是游击队同志们的信号。
况且,游击队也不知道她青姑已经带领着志愿军同志来到了这里。但是,为什么她不可以首先发出信号试试呢她把这个意见轻轻对梁寒光说了。
好进同远处的杜鹃啼声相呼应似的,公路斜坡旁边的野草丛中,忽然也响起了杜鹃的叫声。它叫三声,停一停,过了一会又响亮地叫三声。
不过,除了远处那只不知疲倦的杜鹃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杜鹃叫声回答。这样重复了几次,路旁野草丛中那只鸟儿也就失望地不再叫了。
又过去了将近一小时,公路上,依然黑沉沉,静悄悄,什么灯光也没有出现。
孟二虎有点焦躁起来了,他碰碰身旁的田昌茂,轻轻地耳语道,一草谦柔狐苦“李承晚这老小子,怎么一个也不出来”
“你说说,这意味着什么”田昌茂不急不忙地说。
他舒舒服服地卧倒在一片柔软的草茵上,嘴里轻轻地咬嚼着一根什么草茎茎。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15_115104/31772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