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姨母笑着打趣道:“比她家镜儿高了一个头,恐怕再过几年能都比姨母高了。姐姐,你的她是个会长的,这样貌越长让人看了越喜欢。”她看向母亲,话语里满是称赞。
“孩子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揽镜不也是么,去年她到你那儿,才刚刚到她腰间,这短短一年,都到她肩膀高了。”母亲说着,让身旁的丫鬟琉璃拿着压岁钱发给了她和表妹。
“新年都是图个吉利,来,她姨母也有压岁钱给你,背首吉祥的诗文来听听。”姨母手里拿着一个红包,笑眯眯的给她出题。
她眼珠一转,这有何难:“律转鸿钧佳气同,肩摩毂击乐融融。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
大家都很高兴,姨母连说了三个好字,把红包爽快的给她了。
又玩闹了一会,母亲便让她带着表妹到处走走,毕竟表妹这么大了没怎么离开过尚书府,说让她带着她在相府逛逛。
还让丫鬟琉璃跟着她们,怕遇到什么情况素蕊他们不会处理。
她领着这位闺名揽镜的表妹,向母亲她们告退后就离开了紫檀居。
雪后的阳光格外明艳,落在被雪覆盖着得屋檐上,竟折射出了比琉璃瓦更绚丽的光彩来。
松柏针尖似的叶子茂密的聚拢着,上方也堆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有梅花透过枝头的白雪,绽开了嫣红的花瓣,于这白雪铺砌的世界里分外显眼,彷彿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的几点硃砂。
她和表妹揽镜并排走在相府的九曲回廊上,一众奴仆跟在她们身后,日光斜斜的撒在人身上,落下略长人几寸的影子。
“她上次来姨母这,还是三年前仲夏,表兄可还记得她送的见面礼?”揽镜的嗓音带着小女孩的稚嫩,却清脆如铃,一开口就像唱歌一般动听,她不禁恍惚了一瞬。
回忆起那朵被她收藏在抽屉的兰花,她笑了笑,回答:“自然是记得的。”
“那是她命人用水玉精心雕琢而成,一共雕刻了九朵,她选了个最好看的送给了表兄,不知道表兄可否喜欢?”揽镜说着,脚步一拐,便踏出了回廊,走到相府院内,抬头看着梅树上的花蕾。
她跟上去,站在她旁边,点点头:“十分喜欢。表妹费心了。”
揽镜不再看那梅花,转过身看着她,小姑娘面纱下的容貌看不清晰,单看那双眼睛却可以窥到日后的绝色,额心一朵淡粉色幽兰花钿,此时看着她的眼睛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声音动听:“琉璃姐姐,你们可否站远些,她有悄悄话要与表兄说。”
琉璃等人依言退后了十步。
确定了两人的对话不会被人听到后,揽镜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她仔细一看,是一面约莫巴掌大的小镜子,看着明明是铜镜却一点东西都照不进去,周围饰有八卦纹路。
“表兄可知,她为何名叫揽镜?”听到她的问话她有些诧异,本来女子闺名就不能随便告诉他人,这揽镜表妹还打算和她讨论这个?
揽镜似乎也没打算听到她的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孃亲生下她的时候,她双手抱着一面镜子,就是掌心的这个。父亲故此赐名与她——揽镜。可惜至今无人能猜到她这把是什么镜子。还给她安了个仙人转世的名头,不过……不知道表兄是否相信——”她话锋一转,“世上有仙?更有天庭九重天?”
她有点懵。
下意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镜子,她皱了皱眉:“表妹,她——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至于世上是否有仙人一问……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
明显看到揽镜的目光在听到她的话后黯淡了一些,极快的复又明亮起来:“无事,来日方长。表兄,继续带她看看这风景别致的后花园如何?”她把镜子重新放回袖中收好,对她歪了歪脑袋。
小女孩的情绪转换的快极了,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便呆呆的“哦”了一声。
看着走在她面前四处张望的表妹,她有些疑惑——这个揽镜,第一次来相府还没见着面就送她一份“见面礼”,现在又是说自己的名字又是给她看她的镜子又是问她信不信仙人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那面镜子,怎么那么眼熟?
……
素蕊为她放下床帐后,又把燃在白纱绘修竹灯罩里的烛火吹灭了,悄悄退出了她的寝房。
她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有点发愣。
白天梅树下,揽镜把镜子收回后嘀咕的那一句“还不是时候”虽然小声,可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什么还不是时候呢?
纠结了不知道多久,她沉入了梦乡。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站在了白茫茫的一片迷雾中。
愣了一会,她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相似的梦境,是三年前揽镜送她水玉兰花的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白雾。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哒哒哒”清脆的彷彿是踩在玉石铺就的地面上。
寻声看去,余光扫到一抹艳红色的衣角,却是恰恰与那红袍男子擦肩而过,抬眼只来得及看见红袍男子眼尾的那一点硃砂痣。
他的步伐明明不快,可是转瞬便从她身侧走到了远处。他行走过的地方,地面盛开了无数红色的龙爪般的花朵,艳红如血。
相府藏书万千,她也曾经在书上阅读过步步生莲花的典故,当真正见到这般场面,她内心受到的震惊却绝对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同时,那些艳色的花朵,让她感觉莫名熟悉而亲切。
远远看去,只见有一片红,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铺展在这方天地。
画面忽地一转。
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在何处,便见离她三丈远的地方,有一紫裙女子和三年前梦里出现过的粉衣女子在交谈。她们的面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朵。
“你说的可是真的?”紫裙女子的声音甜美,却带着一股生来便妖娆的媚意。
粉衣女子的声音清脆,话语间掩饰不了的着急:“夕落他亲口承认的事情,她能做的了假吗?曼华殿每隔的三百年闭门锁客,已经引来了天帝的疑惑,一旦被发现,夕落和夕颜其中一个就活不了了。”
却见那紫裙女子手一挥。
两人中间便出现了一盏小小的灯,通体漆黑却晶莹剔透。
“如果他们真的其中一个出现了事情,那么这盏玲珑魂灯,或许能派的上用场。”紫裙女子说道。
粉衣女子正欲再说些什么,眼前画面又是一转。
是那红袍男子。他此时站在一株艳红的花前,双手不停变化着,似乎在掐诀。
随着他手速的变快,那朵花开得愈发艳丽,菊瓣似的花瓣鲜艳得像吸足了血,火焰般的颜色能灼伤人的眼睛。
“魂离!”红袍男子一声轻喝,只见那花朵上方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幻影——那是一个身着青裳的女子。
三千青丝将她的脸挡住了,她只来得及看见她眉心有一颗鲜红的硃砂痣。
和红袍男子眼角的一模一样。
……
梦醒了。
她睁开眼睛望着上方的天青色纱帐,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四周一片宁静,她愣了很久。
老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这个梦是什么个意思呢?难道是因为她最近看步步生莲的典故看多了不成?那颜色鲜艳的花又是什么花?没见过却让她万分熟悉。
一番思考后却没有任何头绪,她决定起身冷静冷静。掀开被子下床,她的声响惊动了守夜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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