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刺绣?还会缝制衣衫!”
薛黄英眼睛不由自主转向他的手,摆动在身侧的手带着粗糙,看不清掌心,她想,那手心定然是有茧子的,这双手不仅翻起了书,还能拿起针。
思绪翻飞间,容泽倏地偏头冲她一笑,轻轻点头:“我会!”
“行,就由你来做!”想了想,她又说补一句:“简单些就成,不需太多花样。”
容泽闻言,扫一眼薛黄英的衣着,面前姑娘穿的夹棉袄虽稍显破旧,却浆洗的干净,一身袄裤不见一点刺绣的痕迹,果然十分的简单。
“成,听你的!”
山路曲折蜿蜒,仿佛不过片刻就到了山脚,两人心里都带着不舍,约好送布料的地点与时间。
薛黄英冲容泽挥手,转身走向通往自家村子的小道。
她回家收拾布料针线时,想起容泽弯腰剪裁衣裳的细致,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十里八乡的汉子,多的是连补丁都不会缝的,不想容泽还会缝衣,还会刺绣。
她把刚买不久的针线卷在布料里,用布庄送的布带一扎,放进背篓里。
午食吃的简单,吃过饭,又喂一回猪和鸡,她就关门落锁,走出了家门。
一路走到两村之间的水塘竹林边,一道欣长单薄的身影已经立在那里。
“阿泽!”
女子声音清脆,还带着惊喜,这声阿泽听的容泽心里蓦地露跳一拍,回头时,耳尖都泛着红意。
“你来了!”容泽含笑走向向他走来的薛黄英,眸中带着微微的不自在。
“嗯,给!”把背篓里布料放进容泽带来的背篓里,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气氛实在有些怪,薛黄英用手扇扇风,只觉春光日暖,脸上都被照的发烫。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睁着溜圆的眸子,看着对方,哑然失笑。
气氛变的轻松,有了这个插曲,两人心头的那丝不自在消散无踪。
相识几息,容泽指指薛黄英,示意她先说。
“我想说,你莫要挑灯熬夜,小心伤了眼睛。”
“嗯,我晓得!”家里灯油不多,田地也卖了个七七八八,仅剩下的两亩地,已经放出话去要卖了,家里也就菜园需要浇水照看,活儿不多,他白日有很多时间,做这些事儿。
薛黄英点点头,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
容泽微愣,待反应过来她是等着自己说方才想说的话时,微微一笑,看向背篓里的两块面料,一块靛蓝,一块雪蓝,这两块都不是鲜亮料子。
容泽摸着柔软的棉布,知道这是面前人一番的体贴的心意,心头微暖,道:“你可有喜欢的花色,也不成片的绣,衣襟领口总要绣上两针,也添些喜气。”
薛黄英瞅着他认真的的模样,微低头移到他粗糙的手背上,这双手修长、劲瘦,如果拿起笔,挥毫泼墨间,该是很潇洒的。
如今偏偏拿起针,想着把二人的吉服如何绣的更美,她看着温和等着自己回复的容泽,心头既软且甜,摇摇头:“我没在意过这个,也不大懂,做的舒适就行,你看着吧!”
“那成,我就看着做了!”说着,容泽就绕着薛黄英打量起来,从她的肩膀,到胸腹,再到腰部,最后,他蹲下,拿手虚虚丈量了一遍她的腿长。
薛黄英不知道他作甚,也不敢乱动,只微垂着头,看着容泽头顶的发旋,心里想着,他的头皮可真白呀,也不知身上,是不是一样的白!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的脸倏地绯红一片,忙别开眼,偏过头去。
“站直!”
容泽清润的声音在耳边炸起,激的薛黄英一个激灵,她猛的挺直脊背,眼睛恰好和容泽略有些苍白的嘴唇齐平。
温热的呼吸洒在额头间,这才注意到,她和容泽,竟是离的这样近,近到能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她慌了一瞬,忙退后一步。
后脑勺猛的撞到柔软又坚硬的东西,她惊一瞬,一把拉住,触手竟是微有些粗砺的手掌。
“站好,我量一下尺寸!”容泽就这么任她握着手,轻拍一下她的背脊。
这一拍两人都有些愣怔,薛黄英脊背瞬间绷的笔直,容泽握着拳头,只觉手心潮湿无比。
两个人面对面,两张红红的脸,神思不属的量完尺寸。
“好…好了!”
“嗯,那我家去了!”
“嗯,慢些!”
待薛黄英走的不见踪影,容泽方才伸出汗湿一片的手,指腹轻轻捻着掌心,想起方才生满薄茧的坚实手掌,他微微一笑,把手伸向风里,春天果然要来了!
薛黄英走出好远,才觉脸上的热意稍稍消散,她摸着额头,容泽舒缓的呼吸声,仿佛尤在耳边。
她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带着难见的羞赧和惊奇,她方才,竟与一个男子,手握着手。
消退的热意瞬间又浮上面颊,连圆润的耳垂都带着薄红,她轻轻笑出声来,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不赖。
春雷响,万物生。
在两天后的一个雨后,王婆子踩着木屐登了门。
看见薛黄英第一眼,就满口道着恭喜。
薛黄英心里也欢喜,知道这是择好了吉日,面上还端得住,忙请王婆子进门歇脚。
雨后的道路泥泞湿滑,难为王婆子一把年纪,还辛苦赶来。
把前儿买回的茶叶翻出来,满满冲上一碗,堂屋里,闻着茶香,两人相对而坐。
“恭喜四娘了,灵觉寺的大和尚算出三个吉日,一个在今年九月底,一个在六月初八,还有一个最近的,就在三月十二!”王婆子把红纸递给薛四娘,让她自己从中择一个吉日。
薛黄英接过红纸,上面果然红纸黑字写着三个良辰吉日,她从右往左,先看到九月初八那个,略一沉吟,就把它过了。
容泽田地卖的差不多,房子怕是也要出手,这日子太晚了些。
六月初八那个倒是还可以,恰好也过了陆氏的百日,只想到容泽削薄单弱的模样,她微有些不放心,要知道,容德俩公婆,还在后头虎视眈眈!
三月十二近在眼前,如今二月中旬,再有大半个月就到吉日,她私心里是满意三月十二的。
只她娶,容泽嫁,这张红纸还得容泽过目,最后由他定下吉日。
“四娘,不知你属意哪个日子!”王婆子喝上半碗茶水,问道。
说完后,想到自己的谢媒钱非得等到小两口成亲后,方能拿到,不觉加了一句:“人都说择远不如定近,以往也有算出几个吉日的人家,为着好兆头,都是挑近的日子成婚。”
薛黄英闻言,脸上缓缓绽出笑容:“大娘过的桥比咱们走的路还多,这些个事儿,我小人家家的也不甚明白,就听大娘的!”
王婆子闻言,果然乐的很:“好!好!好!你听老婆子的准错不了,春二三月的日子好着呢,你俩那日成婚,这辈子定然顺顺当当!”
说着,就忙起身,推拒薛黄英的留客,拿起红纸揣在怀里,道:“四娘过目了,我这里还要去一趟水岭呢,容家小郎君知道吉日择定,定然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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