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到了大泽镇,姚员外家大业大,他家的宅院修建在镇子往南不远。
还没穿过镇上长街,当先就看到了墨染书局。
只站在书局门口,薛黄英仿佛就闻到了墨香,多少年了,从她爹去后,她几乎再没踏过书局的门槛,想到幼时薛秀才牵着小小的自己走进书局的场景,她的心一瞬间既酸又软。
“走吧,咱们先进书局看看!”薛黄英调整好心情,冲关切瞧着她的容泽抿出一个笑,当先走了进去。
有客进来,伙计忙上前招呼。
“二位需要些什么,笔墨纸砚,各类书籍,名师文章集册,小店应有尽有。”
薛黄英同小伙计一道看着容泽,等他开口。
容泽环视一圈,没见大掌柜,从容道:“不知贵书局还收不收手抄书籍!”
伙计微微一愣,点头:“收的,咱们书局一直都收,只价格有些微差别,拿三百千来说,一般的手抄本,咱们每套出价五百文,如果抄书人身上有功名,或者才名远播,这价格还要更高一些………”
小伙计对这些事颇熟练,说起来如数家珍,不止三百千,四书、五经乃至史书,他都报一遍价格。
当然,定价主要还是根据名气来,再就是字体的工整度。
他还拿出一个范本,翻给容泽看:“这本三字经是位童生抄录的,单本收进的价格是二百文!”
二百文,不算少了,三字经全文千余字,字数不多,又是启蒙书本,以童生亲手抄录的噱头卖,销量应该不错。
薛黄英就着小伙计翻开的扉页看过去,只见那书本最后赫然写的是:“抄录者:周凌清”
她微微一怔,又扫一眼,字迹一笔一划,工整流畅,笔墨清晰,确实适合刚进学的幼童。
一样的童生身份,扉页上的周凌清,该是与她退婚的周凌清吧。
她不知容泽字写的如何,能被夫子夸赞,想来该是不差。
只是,容泽竟是要抄书吗。
蓦地,她脑海里浮现薛秀才病躯消瘦时,依旧临窗抄书的模样,她爹最后是心神耗尽,吐血而亡的啊!她心猛的一紧,拉着容泽就要走!
“阿英,怎么了!”
手腕传来的力道惊人,容泽忍痛问道。
”家里缺钱,咱们一起想法子,抄书不行!”她嘴唇紧抿,眼神坚决,脊背绷的直直。
容泽心头一阵苦涩,他身无长物,也无一技之长,抄书换钱,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最适合他的办法了!
“阿英,能告诉我为何不能抄书吗!”见薛黄英实在排斥抄书,容泽默了一默,觉得还是得问清楚,从根源解决。
“我爹,我爹就是抄书累死的!”薛黄英咬着下唇,再吐口时,眸底幽幽,脆弱惶惶。
容泽一怔,再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想告诉她,他定会爱惜自己,累了会歇息。
千言万语,终究梗在喉头,他知道他做不到。
如果他接下这个活计,有双鱼玉佩的赎金吊在前头,定会夜以继日,悬腕不休。
“嗯,我知了,咱们走吧!”容泽抬起胳膊,用袖口轻轻把她额角的薄汗拭去。
咦!这么容易就说服了!
薛黄英呆呆任容泽牵着往前走,她还以为,要劝得容泽同意,得费好一番唇舌呢。
“你,你不生气!”薛黄英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安,毕竟,她要做的事,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谁说都没用。
容泽偏过头,冲她笑笑,眼里带着些他自个都不曾发觉的包容与温柔:“你不想我像岳丈一般英年早逝,原是为我好的心意,我若因此生气,岂不是伤了你待我的情分!”
一瞬间,薛黄英只觉心仿若掉进了蜜罐,甜滋滋,又轻飘飘!
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绽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你放心,双鱼玉佩咱们肯定能赎回来!”想了想,又微红着脸补充一句:“你既知我待你好,你可也要这般待我呀!”
“那自是肯定的!”容泽摇摇二人相握的手,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脸,只觉笼在心头的阴霾仿佛都被拂开,有种云散月出的清明豁然,往日常觉疲乏的身躯,仿佛轻快许多。
姚员外宅院在镇南不远,二人说话间,就到近前,走到宅院门前,就见更南边的果园旁,有许多劳力在平整土地,还有几人在丈量地面,旁边还有看热闹的村民。
怕是姚员外家又要起新房了,二人收回视线,缓步踏上红漆大门口处的三层石阶。
冲看热闹的门房打招呼:“这位小哥,敢问府上收不收野物!”
门房小厮正津津有味盯着那边,闻言忙回身,待看到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和善道:“收的,不过只收新鲜的,风干的暂且不要,你们家里人若是猎到了,可在本月二十八日前运来!”
说着,一指果园那处,道:“喏,那边在搭建戏台,咱们老爷从府城请的戏班子,二十七开戏,二十八咱们府上就大宴宾客,你们在二十八日前送来,还能卖个好价钱!”
“多谢小哥告知!”薛黄英闻言,眉头微蹙:“只咱们带来的都是死物,这离二十八还有十余日,怕是不好保存呢,到时若坏了………!”
小哥闻言,更是哈哈大笑,一脸的得意与骄傲:“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咱们有冰窖,到时大师傅处理过后,放进冰窖,只要冰不化,放到来年开春都不是问题!”
富贵人家就是好,还有冰窖这稀罕玩意。
“那成,多谢小哥了,到时咱们猎得大货,再来打扰小哥!”
“说不上打扰,咱们府上双喜临门,老爷夫人高兴着呢,你们猎到了,只管送来就是!”
二人谢过看门小厮,便退下了石阶,薛黄英好奇往南边看,容泽想着方才听到的话,拧眉看着薛黄英。
这人竟是又要进山去猎那些大家伙吗!
远处劳力们仿佛在抬一块大石头,吆喝着嘿呦嘿呦的号子,几道粗厚的绳索捆绑其上,几根粗长的木棍穿插其间,劳力们弯着腰背,蓄力半天,石头愣是纹丝不动。
“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薛黄英一扯容泽的衣袖,快步往前去。
容泽抿起唇,压下心底的忧虑,跟着薛黄英的步伐,朝着搭建戏台处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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