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出去玩这种话居然会从吴宇恒的嘴里说出来,季静感觉非常意外。

    随即她又想到,或许是独自在酒店哭泣的戴远泽约他,他才会喊自己,甚至这短信说不定都是直接转发了戴远泽的。

    把他们带到宿舍的学姐告诉他们,明天八点要集合去教室,晚饭可以去一号餐厅的一楼解决,言外之意就是,今晚没有安排,他们可以自由活动。

    所以出去玩应该也没事吧?

    季静又抬头看了眼宿舍另外的三人,气氛仍旧有点尴尬,金桐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正默默地趴在书桌前面,不知道在忙什么,王依娜和黄秋源则一个在收拾行李一个在靠着椅背玩手机,前者动作摔摔打打,后者脸色发黑,还是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在。

    她于是彻底打消了约着三人吃晚饭的念头,转而回复吴宇恒:【好,十分钟,门口见】

    随后她便快手快脚地把床铺铺好,归纳好生活用品,在羽绒服外面又裹了条蓝色围巾,就赶紧下楼了。

    这会刚过六点,北方的冬天,天色基本已经全黑色了,宿舍楼下两排路灯全被点亮,在漆黑的路面上打下一排暖洋洋的光圈,吴宇恒正站在那光下等她。

    他也还是坐车时穿的那套衣服,因为黑夜降临,又是一身的黑衣,反而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显眼了,他此刻站在路灯下面,两手都插在口袋里,也没有玩手机,只是看着远方一排排粗壮高大的松树发呆。

    说是发呆,又好像是在观察。

    他微抬下巴,神色认真,看一会儿,还会抬手比个长方形抓景,季静不禁放慢了脚步,悄悄停在一楼门口处,也去观察他。

    季静不知道此刻吴宇恒眼中的景色是什么样的,但她眼中的景色,是一幅淡山水。

    黑色的天,灰色的墙,淡黄的灯光,还有仿佛被糊了一层柔光的吴宇恒。

    季静虽然没有接触过中国画,但她在啃大佬作品集研究色彩的时候,也没少看,她觉得现在的吴宇恒就适合用毛笔勾勒,配合着深冬寒风的肃杀,清冷又凛冽,活像个幽居深山的居士!

    想象到深处,季静也忍不住学他的样子,拿起手比了个长方形框框,开启脑内构图。

    这时候,吴宇恒却突然转过了头,四目相对,季静赶紧心虚地收了动作,吴宇恒则一声叹息在脸前呼出一口白雾。

    “我是说过让你画我,但没说每时每刻都给你作模特,是不是该给点边界和尊重,季静同学。”

    季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一路小跑跑到他身旁:“一时没忍住嘛,谁让你总是自带氛围感,你刚才又在看什么呀?”

    吴宇恒扬了扬下巴:“松树,白皮松,晚上的光线下,居然是这种感觉,看着很新鲜。”

    季静于是看过去,就见远处的道路两侧,种了不知多少棵松树,像是有着百年的生命,枝干粗壮而苍劲,蜿蜒向上,枝杈造型各不相同,油绿的松针形成的树冠,在苍茫一片的冬天尤显特别,在黑夜的月色和路灯的映照下,竟然仿佛缠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一路向远方,望不到尽头,季静只是看着,就被那股勃发的生命力和和悠远的神秘感击中了,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而远处影影绰绰的建筑物,在这一排排的高楼,则在这白雾绿松的映衬下,飘来一股道不清滋味的古韵。

    吴宇恒迈开腿在前面走,季静则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沉浸地欣赏着美院里独特的氛围。

    “用炭笔,用炭笔来画这排松树,肯定会很漂亮。”季静忍不住陷入想象。

    “墨也可以,底色全铺,再去画大轮廓。”吴宇恒接道,他在书上看过这种用不同的工具画不同肌理质感的素描,一看到眼前的景色,便让他联想到书上看过的那些作品。

    可惜他现在学习的画室,老师并没有这样的水准,教不了他,他也从来没有机会尝试。

    吴宇恒不知道,他现在的联想,竟与季静刚才对他的联想极为相似,以至于季静听到他说用“墨”,不禁轻笑出声,构思都能想到一块去,看来自己的水准距离吴宇恒也没有差太远啦。

    非常擅长自我表扬的季静心底浮现了一丝小小的骄傲。

    吴宇恒听到她的笑声,侧头去看她,看她半个脑袋都埋在围巾里面,露出来的脸颊和耳稍都被冷风吹的红彤彤的,她把两个袖口对接,像画报上的农民一样把手对头藏在袖子里,让本就鼓鼓的羽绒服显得更圆了,而圆滚滚的季静此刻正眉眼弯弯,笑得小小得意。

    然后,“可爱”这个词,突然猝不及防地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吴宇恒吓了一跳,赶忙移开了眼神。

    一个男生觉得一个女生可爱,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苗头,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赶忙晃了晃脑袋,把这个莫名其妙的词汇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而此时的季静突然疑惑地“咦”了一声。

    她以为吴宇恒是要带她出校去找戴远泽汇合,但是看着眼前的路线,怎么好像是在往学校深处走?

    季静不太擅长认路,她以为是自己方向感出错了,直到第一食堂的大门出现在她眼前——吴宇恒这是直接带她来吃饭了?

    季静疑惑地看向吴宇恒:“我们不去找戴远泽呀?”

    “他小叔在北京做生意,晚上接他去玩了。”吴宇恒解释。

    其实戴远泽是给他发了一串哭天抢地喊他和季静出去的短信,但他选择了忽略,因为比起逛帝都,他有个更想去的地方。

    吴宇恒看着眼前的第一食堂,久违的熟悉感一点点浮现。

    “其实,我就是在这里,开始学画画的。”吴宇恒对季静说。

    而他这句语气平平的话语,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季静一整个震惊,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向他——

    “啊?”

    她是想过吴宇恒学画的很高,但她没想过会这么高,直接在全国第一的美院启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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