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乘烟观。
诸葛果将一壶茶放在了刘禅面前,并给他倒了一杯。
刘禅端起杯子,仔细品茶,笑着说道:“果儿妹妹这煮茶的手艺倒是进步不少。”
诸葛果也是坐了下来,笑着回复:“陛下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看我。”
刘禅靠在椅子上:“江阳救灾的章程已经制定的很详细,北方边境的事务,姜伯约也已经前往全权处置,应该没有问题,让他们全力去做便是,朕才能平庸,按照他们报上来的方案下令就行了。”
诸葛果无奈摇摇头:“陛下一国之君,不可说这种话,不然让臣子们如何自处?”
刘禅听出诸葛果隐隐的劝谏,倒也没有生气或烦躁,笑笑道:“果儿妹妹不用担心,这些话朕也就在您这里说了,费祎,姜维,董允、吕乂都是相父留给我的人,他们忠心耿耿,在说还有思远呢,听说他在江阳这几个月做的很好。看来日后,尚书台也可以放心的交给他。”
诸葛果也是摇摇头:“思远年幼,陛下也不要太过于宠他。还需要磨磨棱角。”
刘禅却不在意:“这话却不尽然,思远虽然年轻,但处事谨慎周密,而且自幼见识过民间疾苦,颇有治事的天赋。等这次从江阳回来,朕打算安排他进入尚书台。”
诸葛果点点头:“既然陛下已有筹划,小妹我亦不好多说什么,相信思远不会辜负陛下一番苦心。”说完也不再言语,默默地清理着茶具。
“果儿妹妹,你说董允这个人,怎么样呢?”
诸葛果摆弄茶具的手瞬间一停,不由得有些疑惑刘禅怎么突然问起他,于是转头笑着问道:“董公乃是陛下近臣,在外人看来他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怎么突然问起他?”
刘禅闭着眼睛,状若无意的说道:“最近黄皓一直再跟我说,董令君近日对他过于苛责,还有犯上不敬之言,果儿妹妹,你觉得如何?”
诸葛果脑瓜子飞快转了一下,状若无意笑了笑:“陛下,这件事,本来也不应该找我商量的,而且我也并不知道董公对陛下说了什么,怎么评判啊?陛下您自己是怎么想的?”
刘禅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朕还没想好,董允之前的进谏言行的确让朕听了不舒服,不过……”,说罢仍是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诸葛果又开始研磨茶末,倒入了茶壶,随即淡淡说道:“我曾听先父说过一个故事,虞舜曾告诫臣下,一定要当面指出他们认为君主不对的地方并说明理由,而不要当面附和之后,又再去推翻自己的说法,想来董公他也是想着效仿先贤吧,或许其中稍有言语犯上确实不对,不过陛下既然有容人之量,骂他两句便是了,又何必纠结于此,徒增您自己的烦恼。”
刘禅闻言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诸葛果,突然笑道:“果儿妹妹这是说我是虞舜?”
诸葛果也是笑着接话:“上有明君,下有诤臣,若陛下如夏桀商纣那样残暴滥杀,难道董令君敢那样进谏吗?”
“你倒是会安慰人,哈哈。”,刘禅心情也明显好了不少,随即想起来一件事,“有件事,朕想让你帮着参谋一下,璿儿已经加冠有一段时间了,朕意让他参与朝政,多多进益一番,你以为如何?”
诸葛果却没接这个话:“陛下,这个话可不是我这个小女子能够回答的。”
刘禅倒是没放弃:“如何答不得?你便当他是个晚辈就是了!”
诸葛果无奈,只好说道:“太子殿下加冠也有一段时间了,确实也可以尝试着接触政务,熟悉朝政,不过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带着他,陛下以为呢?”
刘禅点点头:“这话有理,大将军费祎之女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朕有意让太子纳其为正妃,这样就让大将军协助他参政,嗯……这个安排也算不错了。”
诸葛果笑道:“如此的话,确实不错。”,随即又递给刘禅一碗茶。
“唉,还好朕这几个儿子还算省心。”,刘禅接过茶碗品了起来,“听说吴国的几个皇子已经斗的很厉害了,他孙权半生英明,怎么在立储的这件事上如此的糊涂?真是令人费解。”
诸葛果倒是不奇怪:“权势迷人眼,孙权自诩聪慧,擅长斡旋内外,可终究没能脱出这两个字,希望他能及时收手,别闹得吴国朝堂鸡犬不宁。”
刘禅想起来年轻时看过的那些史书,却是暗暗叹气。及时收手这四个字说的容易,做起来可是难上加难,晋献公立储不当导致了数十年的内政混乱、秦始皇临终未能安排好后事,导致二世而亡,这些血淋淋的例子犹在眼前,吴国那边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好收尾了。
不过那也不关他的事情,又想起了在江阳的诸葛瞻,不禁感慨:“不知道思远现在在江阳那边做什么?”
诸葛瞻在回到江阳县之后,便吩咐王山带他去找那个主动出资赈灾的人,而令他意外的是,竟然就是当初在汉寿买地的李端。
“李先生,没想到是你!”,诸葛瞻也是高兴,“这次你出粮五万斛,解决江阳一带的粮食问题,又立一功。”
李端拱手行礼,笑道:“当年蒙侯爷恩庇,陛下厚爱,草民得了官大夫的爵位,宏儿也得以入官学,此等厚恩,李某一直常思报效,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区区小事,何敢言功?”
“不必过谦,赈济灾民,为国分忧,李先生一片爱国之心,本侯已经能够体会了。”,诸葛瞻还是没停过自己的夸赞,“此件事了,你便随我一道回成都,面见陛下,这功劳你受得起,不必推辞,另外你的儿子也入太学去学习吧!”
李端心中高兴,从上次汉寿到这次主动出资救灾,自己这次也算是出了大血,但得到的回报也是十分丰厚,也笃定了继续抱这条大腿的心思。
两人正聊着,一旁十几个少年模样的奴仆,正弯腰背着粮食,跟着管家往外面运。
诸葛瞻看到了,一时好奇,问道:“这几十名小孩是个什么情况?”
李端回答道:“都是买来的,不过来源不一,有的是市场上买来,有的嘛……”,随即靠近诸葛瞻低声道,“有的是流浪儿走了黑市的门路,还请侯爷谅解。”
诸葛瞻也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支持豪族蓄奴,但这个事情的解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李端又是立有大功的人,没必要在这一点上揪着不放。
“这些奴隶,看着也可怜,他们可有本家,本侯愿意为他们赎身。”,诸葛瞻看着有些瘦弱的孩子背着粮袋,到底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侯爷心善,李某佩服,这些小奴虽然是李某买来的,但对他们李某也是可以保证没有虐待,只要好好干活,都是能吃饱的,只不过,唉……这些孩子买来的时候,都很消瘦,有两个还没有活下来。侯爷若是愿意,李某愿意以市场价格的三分之一,让侯爷给他们赎身便是。”,李端没有白送,毕竟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出钱做个表面功夫,不然其他那些豪强看他不停做好人,怕是要说他破坏规则,排挤他了,自己还要在江阳做生意,谁都不能得罪。
诸葛瞻倒也了解他的苦衷,于是拱手回礼:“李先生大德,这样,本侯于你写个条子,到时候去成都的时候,来我府上兑钱便是。”,说完也马上写了一份欠款文书,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李端接过文书,小心收好,笑着说道:“侯爷稍等,李某立刻去将这些孩子的身契拿来。”说罢,便匆匆离去。
罗宪看着他的背影:“此人倒是聪明。”
诸葛瞻却是笑笑:“是啊,当初在汉寿,他的眼光就不一般,也识时务,只要不违律法,倒也无妨。”
两人正说着,诸葛瞻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拉他的衣服,低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奴,怯生生地抬头问他:“这位大哥,您是不是说要给我们赎身?”。
诸葛瞻心生怜悯,将他抱了起来,摸摸他的头:“对,我给你们赎身,可以回家了。”
“回家…”
“对,回家,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嘛?”
“我家在建宁。”
“建宁啊…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帮你找爹娘。”
小孩又看了他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姓毛,叫毛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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