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雄飞虽是个书呆子,但他也知道魏笙书颇具才华,所以,心里也是对魏笙书有一丝恻隐之心。于是,他挥了挥手,先让衙役退下,说:
“呃,魏笙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魏笙书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他来到汪苟仁跟前,问:
“你说看到道刊商社伙计搬运私盐是什么时候?”
“是上个月的二十二。”
“是什么时辰?”
“是亥时,晚间很晚了。”
“既然很晚了,那你怎么看得如此清楚?”
“因为那晚月亮很大,虽不是一轮圆月,但天上无云,十余丈外的物事都可以看清,所以,小的躲在大树后面看得很清楚。”
魏笙书又来到公堂负责记录的书办面前,问:
“各位可把这位汪苟仁的供词记下来了。”
书办指了指案上的文牍,说:
“都已记录在案。”
魏笙书一拍双手,大声说:
“好,恕亲王、礼亲王,还有葛大人、李大人、吴大人想必都已听清楚了吧?”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都犹豫着不说话,唯独李自言又是一拍案台,说:
“魏笙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适才这个汪苟仁说得清清楚楚,咱们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清?”
“好,既然李大人听清了,那下官来问你,上个月的二十二亥时,这天上有月光吗?”
“这二十二又不是初一时候的弯月如钩,这天只要没有雨水,夜间天上当然月色正明。”
众人还不知道魏笙书玩什么把戏,但葛雄飞却意识到了什么。他伸出左手算计,然后突然一拍案台,说:
“对,魏笙书说得对,上个月二十二那天的亥时,天上应该没有月光。”
魏笙书站在那里微微浅笑,可众人仍不明就里。葛雄飞叫道:
“快传钦天监的人过来!”
丹宇见魏笙书神色轻松,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而澄如心里则开始有些紧张,他隐隐感觉汪苟仁这里可能出了篓子。过了一会,一个钦天监的郎中被带到了堂上。在大梁国,太史监的主要职责是观察星象气候与天文地理。葛雄飞也不说其他,直接问到:
“钦天监的这位同僚,你说说,上个月二十二那天的亥时,京城一带天色有雨吗?”
钦天监的郎中不明所以,答道:
“回大人,那天是否有雨水,下官一时说不上来,需要回去查找记录。”
魏笙书在旁紧接着问道:
“那上个月二十二亥时,天上有没有月光呢?”
这时,那位郎中丝毫没有迟疑,说:
“上个月二十二亥时,天上绝无月光。”
此言一出,堂上不禁大哗,而堂下一些人则抚掌而笑。李自言不禁有些尴尬,问钦天监的那位郎中:
“郎中大人,你为何这么确定上个月二十二亥时这个时辰,天上没有月光呢?”
“回各位大人,每个月的月光分为上弦月和下弦月,上弦月出现在上半月的上半夜,那个时候的亥时,只要没有雨水,天上都会有月光。而下弦月则出现在下半月的下半夜,二十二这天是下弦月,亥时的时候,天上哪来的月光?”
李自言一听此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感觉此事要穿帮。他略微回头看了澄如一眼,却见澄如的眼光似寒光一般盯着自己,他不禁不寒而栗。他清楚,既然踏上了恕亲王这条船,如果关键时刻出了岔子,他因此就要背锅,轻则罢官,重则掉脑袋。
魏笙书也把澄如和李自言的眼神交流看在了眼里。咱说尚书大人啊,都说假作真时真亦假,但是这假的东东,最容易在细节方面出现漏洞,因此,打假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细节上去寻找漏洞。可惜,你这位李大人,大梁国的律例虽然精通,但天文地理常识可能还缺了点,汪苟仁为了让自己的谎言更像真话,结果关键时刻穿了帮。
果然,那汪苟仁已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葛雄飞略懂天文常识,所以刚才他犹豫着说了一句‘二十二那天亥时天上没有月光’,现在经过钦天监郎官的确认,他的底气就更上来了。于是,他猛拍惊堂木,对着吴道义和汪苟仁喝道:
“大胆恶徒,居心险恶,陷害东家,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可怜吴道义原以为攀上恕亲王这束高枝,因此就可以在商界如虎添翼,于是,他才不遗余力地按照曹师堂、刘宇涵等一干人的吩咐,编造了道刊商社贩卖私盐的故事,并由他出面首告,准备借此侵吞道刊商社的资产。
为了让栽赃更具有可靠性,他出面花了不少银子收买了道刊商社的伙计汪苟仁,以及杨豹、贾彪、黄庆三人,可结果竟然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让他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公堂上。葛雄飞先不理吴道义,问汪苟仁:
“此次栽赃陷害谁是主谋?”
汪苟仁哆哆嗦嗦地说:
“主谋是……是……这位吴掌柜。”
“你们是在如何认识的,这具体经过又是怎么样策划预谋的?”
“回大人,因为咱们程掌柜也是诚意货栈的大掌柜,吴掌柜则是诚意货栈的二掌柜,所以,小的与吴掌柜也有些面熟。
“几个月前,这位吴掌柜找到了小的,给了小的20两银子,让小的给他办一件事。小的一个月的工钱才3两银子,见了这20两银子就馋得不行,就问吴掌柜让小的办什么事。他说让小的暗中看看道刊商社这边有没有买卖违禁的货品,并说如有发现,他还会加倍酬谢小的。
“可是,小的暗中细细看了一个多月,这道刊商社都是合法经营,并无什么违禁之物买卖。可吴掌柜不依,说小的拿了他20两银子,必须替他从鸡蛋里也要挑出骨头。小的见此事难办,就想拒绝,可是他说银子已给小的用了一个多月,如拒绝就必须要退25两银子。
“都说人穷气短,小的家贫,这20两银子早已拿来还债,一时间哪里能凑不出25两银子来。还有,也是小的贪心,问了吴掌柜还不出银子该怎么办。于是,他就逼着小的编造了道刊商社贩卖私盐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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