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乔梁道:“心仪,你认为能起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
叶心仪想了下,道:“具体我说不出,但似乎,这帖子的某种效果正被逐渐发挥,你突然被留下就说明了这一点,当然,这某种效果是违背捣鼓这事的人的初衷的,只是他没有想到。”
乔梁道:“如此说来,如果我被留下是好事,那应该感谢捣鼓这事的人了?”
“那倒未必,因为这人的本意是要落井下石。”
“现在的问题是,我被留下,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说不定有更大的霉运等着我呢。”乔梁心神不定道。
“不要太悲观,变总比不变好,只要有改变,就会有生机。”叶心仪安慰道。
“那就借你吉言了。”虽然知道叶心仪是在安慰自己,但她这话又似乎让乔梁看到了一线希望。
叶心仪沉默片刻,接着道:“那晚半夜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为什么没提打县長的事?”
“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乔梁道。
“你很在乎我担不担心你吗?”叶心仪道。
“我……”乔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
叶心仪又沉默了,一会道:“你很聪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知道,什么时候该不知道。”
“心仪,我……”虽然叶心仪看不到,但乔梁还是有些尴尬。
接着叶心仪道:“不谈这个了,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保持一颗强大而淡定的心,吃好喝好睡好,其他的不要多想,想也没用……你在江州经历过不少挫折,每次都能挺过来,这次我想也应该不会例外,我对你有信心,你自己更要有信心。”
叶心仪这话让乔梁感动又鼓舞:“好的,心仪,我一定会的。”
“嗯,祝福你,相信正义之神一定会保佑你,我会在遥远的江东看着你,看着你坚强屹立起,看着你越挫越勇……”
“谢谢你,心仪,我一定不会放弃自己追求的东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叶心仪轻轻呼了口气:“乔梁,你追求的东西,除了事业,还有什么?”
乔梁想了下道:“目前,似乎只有事业。”
“目前……似乎……”叶心仪喃喃着,接着挂了电话。
听叶心仪喃喃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失落,乔梁叹了口气,接着往床上一倒,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乔梁在宾馆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附近溜达锻炼,看起来悠闲地很。
但只是看起来悠闲。
而有些人,看起来都不悠闲。
刘昌兴一旦感到了来自廖谷锋的巨大压力,以及由此意识到可能会导致对自己不利的某些后果,当即做出了极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这么做的决定,决意采取紧急措施挽回快要被这帖子搞砸的局面。
刘昌兴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把乔梁留在西北,不然乔梁一旦回到江东被处理,那事态的发展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于是他一面安排人去机场接回乔梁,一面亲自给江东组织/部长打了电话,说在帖子曝出后,他接到了廖谷锋的批示,要求站在两省友好关系的高度,站在维护江东全体挂职干部形象的角度来妥善处理此事,为此,他决定亲自関注此事,对这事进行重新调查,所以,建议乔梁暂缓回江东。
听了刘昌兴这话,江东组织/部长自然是乐意的,因为关新民刚找他问过这事,一旦此事引起了关新民的関注,他不由觉得自己在选派挂职干部上有些失职,担心关新民不满,而如果乔梁没事,那自然就不用有这担心了。
于是他通快答应下来。
把乔梁留住后,刘昌兴就接着采取下一步,给腾达打了电话,告诉腾达,他们之前上报的乔梁打尚可之事的调查结论欠妥,不讲原则不讲大局,严重影响了江东挂职干部的形象,不利于搞好两省之间的关系,省里主要负责人对此是不满的。
听刘昌兴这么一说,腾达顿时紧张了,我靠,廖谷锋不满,这问题很严重,之前光想到让刘昌兴满意,哪里会想到此事会惊动廖谷锋呢?
“刘部长,您认为这调查结论该如何弄好呢?”腾达一时感到棘手。
“怎么弄是你们的事,作为西州的负责人,这个问题你需要问我吗?”刘昌兴严肃道。
“这个……”腾达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刘昌兴知道自己此时必须点拨一下腾达,不然他眼里光有自己,是拿不出足以应付眼前不利局面的结论的,但同时又不能因此让尚可背上处分,当然 分,当然,事已至此,尚可受点委屈是难免的了。
于是刘昌兴不紧不慢道:“腾达同志,来挂职的同志是客人,他们远离家乡来到西北,是支援西北建设的,是来做贡献的,我们是不能让他们受委屈的,所以,在这个事上,要尽量多照顾他们,尚可是本地干部,又是我的外甥,他受点苦头也是应该的嘛。作为西州的领导,你们不能因为尚可和我的关系而对他有什么偏袒,要实事求是,要把省里对挂职干部照顾好的要求落到实处……”
琢磨着刘昌兴这话,腾达隐约感到刘昌兴似乎面临着什么压力,处于一种被动的局面,他想通过改变调查结论来缓解压力摆脱被动。
如此寻思着,腾达道:“刘部长,您的指示我记住了,我马上和世宽同志落实,尽快拿出新的调查结论。”
“腾达同志,廖书记专门批示此事由我来妥善处理,我相信你们拿出的新结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刘昌兴话里有话道。
“好好,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腾达使劲点头。
刘昌兴呵呵笑了下,接着挂了电话。
腾达放下电话,点燃一支烟,使劲吸了两口,仰脸看着天花板,根据自己对刘昌兴性格的了解,反复品味着他说的那番话……
半天,腾达点点头,嗯,这么搞。
接着腾达摸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片刻道:“世宽同志,我刚接完刘部长的电话,你过来一下……”
很快王世宽来了腾达办公室,腾达把刘昌兴电话的内容告诉了王世宽,王世宽一听紧张起来:“腾书记,这……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腾达微微一笑:“既然刘部长来了新指示,我们当然要不折不扣落实好。”
“如何落实?”王世宽茫然道。
腾达道:“如何落实具体由你操作,这次的操作要注意两点,第一,主动检讨,说上次因为调查不细致不完备不深入,导致结论过于草率,对由此给乔梁同志造成的精神伤害和给上面带来的被动深感歉疚,对有关人员进行了严肃批评……
第二,新的结论,要强调对事情有了进一步的深入调查,情况有了新的补充,在这个基础上,要努力淡化此事的行为和性质,要突出是双方互不认识而产生的误会,是双方因为误会而发生了言语上的冲突,而且尚可已经对自己那天的冲动言语表示了后悔……”
王世宽呆呆看着腾达:“这样搞能行?能过关吗?”
腾达道:“能不能行,能不能过关,刘部长说了算,基于目前的情况,根据刘部长的最新指示,我们现在只能这么做。”
“可是,此事引起了廖书记的関注啊。”王世宽心里有些没底。
腾达呵呵一笑:“廖书记関注是不错,但廖书记同时又批示给刘部长,让他来处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让刘部长满意,刘部长就会有办法让廖书记满意,至于刘部长如何让廖书记满意,那就不是需要我们操心的事了。”
“那如果廖书记抓住上次的结论不放,要追究呢?”王世宽还是有些不放心。
腾达皱皱眉头:“刘部长是干什么的?你以为刘部长对我们的爱护和关照只是嘴上说说吗?此事既然由刘部长来处理,廖书记自然不会多加干涉,何况廖书记日理万机,这又不是多大的事……”
听了腾达这话,王世宽终于放下心来,接着就去落实。
第二天上班后,一份西州上报的新的调查结论摆放在刘昌兴的办公桌上。
刘昌兴仔细看了两遍,感觉还可以,对腾达和王世宽领自己意图的灵活性,以及做事的效率挺满意。
第二步走完了,刘昌兴决定走最后一步,这一步最关键最重要。
对这一步,刘昌兴颇费了一番心机,因为他知道廖谷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对廖谷锋,自从他来到西北省,自从第一次和他接触,刘昌兴就因为廖谷锋不言自威的强大的气场对他产生了一种敬畏,如果想看的更加快,留意弟一二九一蔁中的一个重要提醒……这气场来自多年的官场历练和丰厚的人生阅历,深厚而又深邃,极其沉稳,充满凛人的底蕴和底气,刘昌兴承认自己在气场上和廖谷锋是有不小差距的。
而后来,随着廖谷锋消除前任遗毒和整肃西北体制生态的一系列动作,又让刘昌兴对廖谷锋在敬畏的基础上,产生了一种畏惧。
这畏惧发自内心,这畏惧让他不时心神不宁。
如此,面对犀利老道的廖谷锋,刘昌兴保持着高度的小心和谨慎。
刘昌兴把自己最后一步的思路又梳理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疏漏了,轻轻呼了口气,接着摸起座机开始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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