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梁回到宿舍,一直在等蔡铭海的电话,10点多的时候,蔡铭海才打过来,乔梁迫不及待接了起来。
“乔縣长,尸体被火化了,我赶回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现在只能重新改变侦查方向。”电话那头,蔡铭海说道。
乔梁闻言叹了口气,案子的调查果然不会顺利,蔡铭海刚重新立案侦查,立刻就出了变故,这愈发说明黄红眉的死有古怪。
“老蔡,你现在有什么调查思路?”乔梁问道。
“我刚刚已经派人再去勘查现场,原来的案卷,我怀疑可能有记录不准确的地方,所以现在我想一切重头查起。”蔡铭海说道。
“嗯,这样也好,不过你要多一些警惕,尤其是来自内部的。”乔梁提醒道。
“乔縣长放心,吃一堑长一智,今晚碰到这样的事,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蔡铭海肃然道。
听到蔡铭海的话,乔梁不由放心下来,经历了今晚的事,他相信蔡铭海对松北縣局的情况会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后面的事无需他再多提醒。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几天,这几日縣里边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中午,松北酒店的中餐厅,苗培龙正在这里设宴款待几个外商,对方是苗培龙的商人朋友介绍过来的,来自岛国铃田株式会社,苗培龙特地让秘书查了一下,这个企业是一家知名跨国公司,在国际上有一定的知名度,公司资本实力雄厚。了解了这些信息后,苗培龙对这几个外商可谓是再热情不过,今天中午的宴席是按最高规格准备的,早就超出了相关规定的接待标准。
松北縣三北镇。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帕瑟特在乡镇公路上行驶着,不多时便靠近了金发塑料厂的范围。
只是车子还没开进去,便被人拦了下来,仔细一看,在通往金发塑料厂的唯一一个路口处,有两名男子守在这里。
“这位兄弟,干啥呢,我们要开过去。”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司机探出头来问道。
“你们干啥的?想过去,有我们厂里批的通行条子吗?”拦车的男子问道。
“通行条子?”司机听得直愣神,这里是縣道,想通过还得经过工厂批准?
司机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回头朝后座的两名男子看了一眼,只见后座赫然坐着江东省一把手郑国鸿,以及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安哲。
至于前头的副驾驶座上,则是郑国鸿的秘书,严华。
此刻,安哲朝严华使了个眼神,严华明白过来,从车上下来,对那拦车的男子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权力在这里拦车?”
“我们是塑料厂的,这里头进去就只有我们塑料厂一家企业,外来的车子想过去,都得有我们厂里批的通行条子,否则不能过。”男子大咧咧道。
严华听得直皱眉头,冷声道,“谁给你们塑料厂这么大的权力?这里是公共道路,你以为是你们工厂自家开的马路吗?”
“呵呵,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我不知道,反正这里我们塑料厂说了算,不能过就是不能过,除非你有我们塑料厂的通行条子。”男子吊儿郎当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这时一个拿着锄头的农民从这里经过,听到男子的话,那农民不由停下来,嘲讽地说了一句,“老六,你们塑料厂真牛逼,你咋不说这方圆十里都是塑料厂的,你们塑料厂比镇正府的权力还大。”
“去去,做你的活去,王瘸子,没你的事,你瞎几把凑啥热闹。”拦车的男子骂道,双方显然认识。
被骂王瘸子的农民冷哼一声,拿起锄头往回走,他刚从田里回来,正要回家,之所以被人叫王瘸子,是因为他姓王,一只脚又有点不利索,走路有点瘸。
经过车子时,王瘸子停顿了一下,突然冲严华小声道,“兄弟,你们是记者吗?你们要是记者,我有办法带你们绕过去,你们先把车往回开。”
王瘸子说完便拿着锄头离开了。
严华听到对方的话一愣,返回车子,对车上的郑国鸿和安哲道,“郑书记,安秘书长,刚刚那个农民把我们当记者了,说是有办法带我们绕过去,让我们先把车子往回开。”
安哲闻言若有所思,转头看着郑国鸿,征求道,“郑书记,您看……”
“那就往回开。”郑国鸿点头同意,如果不想硬冲过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今天下 今天下来本来就是微服私访,所以郑国鸿也暂时不想惊动当地的干部。
车子重新倒回去,开到拐角处,前边拦车的人已经看不到后,才停了下来。
后面,那个叫王瘸子的农民一瘸一拐快步赶了上来,走到车旁气喘吁吁问道,“你们是记者不?”
安哲和郑国鸿对视了一眼,接着安哲道,“我们不但是记者,还是老记者。”
“嗯,你们二位看起来年龄不小,应该是老记者,太好了,好久没记者来了,我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王瘸子一脸激动,“你们把车子停在这,我带你们从后山小路上走过去。”
“老哥,你好像很希望记者来?”安哲问道。
“那可不,这天杀的塑料厂天天往河里排污水,往天上排废气,我们住在周边的人可被害惨了,我在那挨着塑料厂的河边有三亩多地,现在都成毒地了,颗粒无收,你说像我这种靠种庄稼为生的残疾人,少了三亩多的地,现在连温饱都快成问题了。”王瘸子摇头叹气,“如今就只剩下离塑料厂远点的两亩地还有点收成,靠那点地糊口。其实我这还不是最惨的,村里有人得了绝症,听说就是因为这个塑料厂的空气和水污染引起的,那可真是老惨了,倾家荡产还治不好病。”
听到王瘸子这话,郑国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一旁的安哲连忙道,“老哥,那麻烦你带我们过去看看。”
“行,我带你们过去。”王瘸子点点头,嘴上又念叨着,“你们可得好好曝光一下这金发塑料厂的污染问题,不然我们周边的老百姓都被害苦了。”
“你们没向相关部门反映吗?”安哲问道。
“反映啊,怎么会没反映呢,但没用啊,就拿你们记者来说,之前也有记者过来报道啊,但还不是不了了之。”王瘸子叹着气道,“最近縣里新来了一个縣长,据说要动真格的,带了好多人过来,要把塑料厂查封了,当时可把我们高兴的呀,以为塑料厂真的要被封了,谁知道这才没过去几天呢,塑料厂又开工了,而且现在人家还提高警惕了,不让外来的车辆和人进入塑料厂的区域。”
王瘸子的话让安哲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呢,郑国鸿已经开口,“既然新来的縣长要动真格的,怎么塑料厂又开工了?”
“这谁清楚呢,听说这塑料厂的老板认识縣里的好些大领导,说不定那新来的縣长也被收买了吧。”王瘸子答道。
听到王瘸子这话,安哲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这时,王瘸子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咱小老百姓也搞不懂了,前几天正府又说要我们出面去告塑料厂,走法律程序,正府会出面帮我们维权,让塑料厂赔偿我们遭受的损失,搞得我们老百姓心里拿不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啥意思。”
“如果是这样,那是好事啊。”安哲说道。
“是不是好事咱不懂,反正没见到赔偿的钱,谁也不敢真的相信。”王瘸子道。
安哲闻言没再说什么,转头看了郑国鸿一眼,见郑国鸿一声不吭,脸色严肃,安哲不由神色一凛。
很快,几个人沿着小路绕到了塑料厂后边的小河边,还没走近,一股恶臭就传来。
“瞧见没有,那么粗一根管子,每天不知道往河里排多少污水,这一块的河水都成了发黑的臭水。”王瘸子指着前边从塑料厂内延伸出来的一根粗大的管子道。
王瘸子话音刚落,郑国鸿就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秘书严华见状,连忙拿出口罩,他是跟着郑国鸿从部里下来的,知道郑国鸿有鼻炎,道,“郑书记,您戴上口罩吧。”
“不用。”郑国鸿摆了摆手,道,“这里的空气很不好。”
“瞧那塑料厂有几根大烟囱都在排气呢,空气怎么可能好。”严华看着塑料厂内正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道。
郑国鸿微点着头,脸色阴沉,对一旁的安哲道,“安秘书长,瞧见了没有,这就是被督察组督查过后点名的工厂,当地就是这么整改的……这简直是胆大妄为,哪怕是一点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如此肆无忌惮敷衍了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安哲眉头紧锁。
郑国鸿的声音逐渐严厉:“安秘书长,你现在马上给江州市主要领导打电话,我就在这里等着,今天我要在这里召开现场办公会。”
“好。”安哲点点头,摸出手机走到一边,直接拨打了骆飞的电话……
市里,骆飞接到安哲的电话,得知郑国鸿书记来了江州,而且现在就在松北縣三北镇,顿时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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