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李二狗领着五个泼皮懒散地倚靠在梨树上,他们二郎腿翘得老高,一边剔着牙,一边对村中走过的农妇评头论足,好不逍遥快活。
几人从里正家的鸡窝里偷了只老母鸡,在一间无人的茅草屋里将其炖熟,吃得满嘴流油,肚子滚圆。
对于丁五领来的什么侯爷,李二狗压根不在乎,他早已派小弟到村口放哨,只要侯爷的兵卫一到,他们就逃往村后的虞山。
虞山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山里有几个鸟窝他都知道,自然无所畏惧。
年初,他带着蒙汗药去了王寡妇家,结果碰到了丁大,这半年多来,丁大一直守在王寡妇身边,他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他就不信侯爷能天天守着丁家兄弟,等侯爷一走,丁家兄弟还不是他砧板上的鱼肉,还有那让他心痒痒的王寡妇,也能一并收入囊中。
“王母裙下银河水,且看小爷来喝干,嘿嘿。”
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淫诗,念完还发出两声淫笑,刚笑完就看见刘大拿着几两碎银,喜笑颜开地从他面前走过。
一看到李二狗,刘大就迅速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身就走,似乎怕他抢了去。
李二狗连忙站起身拦住刘大,询问银子的来历。
“自然是侯爷赏的。”刘大捂着胸口说道。
“那狗屁侯爷为何要赏你银子?”
“侯爷把我们叫去审问了一番。”刘大看到李二狗脸色一变,连忙说道:“那狗屁侯爷就是个草包,称只要我们如实禀报,他就赏赐银子。我们按照你教的说了一遍,他就信了,还赏了我们银子。”
“真的?”李二狗满脸狐疑地问道。
见他不信,刘大从怀中掏出银子,在李二狗面前晃了晃,说道:“银子还能有假?”
刘大把银子重新收入怀中后,喜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这下我闺女的嫁妆就有着落咯。”
他说着就走开了,刚刚离开,王五就拿着几两碎银,兴高采烈地向李二狗走来。看到李二狗后,王五急忙把银两揣入怀中。
“那侯爷叫你过去,他已经查明这树就是你栽的,想替丁家兄弟把树钱赔给你。”王五捂着胸口,对他喊道。
真有这么愚蠢的侯爷?李二狗心中顿时升起巨大的疑惑。
他没有去丁家的土屋,而是跑到村口,询问放哨的小弟有没有看到官差兵卫的身影。
小弟回答说官差倒是没见到,倒是有不少上山赏秋的小姐和公子。听到小弟的禀报,李二狗这才带着手下的几个泼皮走向丁家。
走到屋前,听到围观的村民们都在低声咒骂那个愚蠢的王爷。
这些村民四五个都抓不住他,丁大又被他打了脑袋,而且小弟也没有看到官差卫兵,他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
他拨开人群,来到屋门口,没有进屋,跪在门口朝里面喊道:“小民李二狗,拜见侯爷!”
脚步声传来,穿着貂皮裘衣的赵高板着脸,站到了他的面前,“你就是李二狗?进屋说话。”
“小民之前刚和丁家兄弟起了冲突,恐再生事端,就不进去了,小民就在门口听侯爷发落。”李二狗说道。
毕竟是能和衙门的人打游击的人,这泼皮还挺机灵。赵高手持折扇,高声问道:“好,我且问你,你栽的那棵梨树为何能值一千两?”
听到此言,李二狗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他原本以为这侯爷会借丁大被打一事,对他百般刁难。
岂料,这侯爷的口气,竟是想要跟他讨价还价,果真是个草包侯爷!
他心中暗自思忖。当即,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那一千两的价格,不过是小人看到心爱的梨树被砍,怒不可遏时随口说出的,当不得真。”
赵高听闻此言,原本冷若冰霜的脸色稍有缓和,说道:“本侯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我已询问过几位村民,他们皆言是你五年前亲手栽下此树,可对?”
李二狗一听,心中狂喜,连忙应道:“是是是,这梨树确是小人亲手所栽,侯爷真是青天在世啊,不,是比青天更胜一筹的青天啊!”
见赵高老神在在的轻摇折扇,点头示意,李二狗心中暗喜,知晓自己这一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丁家兄弟与我有缘,乃我兄弟,然本候是个讲理之人。既如此,我代他们赔你一百两树钱,你不得再滋扰他们,否则休怪本候无情,即便你藏身虞山,本候也定当派人掘地三尺将你找出!”赵高色厉内荏地说道。
这李二狗一听一百两的价格,心中犯起了嘀咕,他可是听刘大说过,丁大藏有二千两的巨款。
然而,这位侯爷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思考片刻后,他决定先将这眼前的一百两拿到手,在图剩下的,至于侯爷所说的掘地三尺,他是万万不信的。
“小民承诺,砍树之事到此为止,日后绝不再找丁家兄弟的麻烦,定当与他们和睦相处,丁家兄弟从今往后便是我的兄弟。”李二狗语速极快地说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若是他称丁家几兄弟为兄弟,而丁家又和这位侯爷称兄道弟,那岂不是他和侯爷也成了兄弟。
他抬头望向赵高,却见这位侯爷不以为意地点了两下头,心中不禁暗骂:“真是个草包!”
点完头的赵高转身朝里走去,说道:“好,进来签字画押吧。”
“签字画押?”李二狗疑惑地问道。
赵高斜眼一瞟,厉声说道:“空口白话,字据为证。”
李二狗左右张望,兄弟们都在身后不远处,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拱手说道:“还请侯爷将文书拿给小民。”
他说完许久,都没听到动静,仰头望去,却见赵高怒目圆睁,厉声呵斥:“我是陛下亲封的威武侯,小小草民,竟敢使唤本侯爷!”
这一声怒喝,李二狗仿佛感受到了传说中的王八之气,那气势排山倒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口中连声说着不敢,战战兢兢地进了屋。
进了屋两步,他先环顾四周,客堂中只有里正、村长,还有那名丁五喊来的郎中,并无其他异样。
他这才稍稍安心,跟着赵高走到一个破旧的木桌前,桌上有一张写满字的草纸,李二狗大字不识一个,便让赵高帮他签了字,然后自己按下了手印。
他没有发现,村长趁他画押的时候,悄悄地走出了屋外。
就在他手印按完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一只拳头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眨眼间,拳头就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他的鼻子上。
李二狗只觉眼前一黑,鼻梁一阵酸痛传来,同时耳中听到屋外村长的呼喊:“抓住这群泼皮无赖,侯爷重重有赏,每人赏二两银子。”
他此刻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跑”!
然而,转身之际,却惊见刘大与王五不知何时已来到屋外。一人紧闭房门,一人封锁窗户。
待他再次回头,自己刚刚按上指印的草纸,已被那侯爷揣入怀中。
与此同时,内屋走出的几人,正是他收买了做伪证的村民,他们手拿麻绳与木棍。
在这日正当中的午后,丁家屋外,梨村老少闹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屋内则是六人齐心协力,关门打狗,好不热闹。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全村老少齐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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