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婶做菜讲究的是好吃且分量足,每个盘中的菜都是垒得高高的,生怕别人吃不饱的似的。
小酥肉,黄焖鸡,羊肉汤锅,梅菜扣肉………
手脚麻利的牛婶在短时间内就做出了六七个菜,赵高这银子没白花。
先前宁向远来到了侯府,是系着围裙拿着菜刀的牛婶给他开的门,死活不让他进,无奈他只得在门口等候。
然后就看到有伯端着碗面疙瘩蹲在外院墙角吃得津津有味,便向牛婶要了一碗,宁知南看到后也要了一碗。
这也是为什么赵高回来时会看到这俩父女会坐在侯府门口喝疙瘩汤。
二人这些年常在关西,关中多地作战,对当地的口味也熟悉了起来,恰巧牛婶本就是关中人士。
她做的几个菜肴也有一些关中风味,宁向远对牛婶的手艺是赞不绝口,直问这厨子哪找的。
赵高便将牛婶和有伯的来历告知了他,在赵高说道老两口来到此地是为了挣点路费,好回到关中老家的时候,宁向远的表情尬了一下,被赵高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时,彩儿和虹儿两姐妹摇着波浪鼓闯进了偏厅,两姐妹绕着吃饭的桌子跑了一圈,跑得慢的虹儿被宁向远一把薅到了腿上。
虹儿到了宁向远腿上也不闹,文文静静的接过夹给她的小酥肉,安静的吃着。
“好不好吃?还要不要?”
宁向远逗弄一番又夹了几个小酥肉给她拿着,才把她放到地上,
他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问道:“这就是牛婶的两个孙女?”
“正是,牛婶打算过完年,开了春就带着她们回去关中故乡。”赵高答道。
却见宁向远叹气一口,脸上多了一些愁苦。
赵高疑惑的问道:“辽人不是已经被赶到黄河北边了吗?牛婶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打算回去的”
“但明年他们会反攻,不知到时能不能守住。” 宁向远拿起酒杯,赵高给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才说道
“宁叔叔,此话怎讲?可是兵马不够?”
宁向远苦笑着摇头:“兵马倒是足够,南边和西边还有十几万一直闲着,只是此去关中路途遥远,粮草有些不济。
我一回到琴川就准备上报朝廷,让兵部多给些粮草,结果也不知是那个浪荡子写了个宁府记事,坏三娘的名声,三娘自觉无颜见我,跑回了绍兴老家,前日我才去把她接回来。”
这浪荡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赵某人,赵高脸色立马严肃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道:“那宁府记事我也看了,那浪荡子属实是黑了心,竟如此编排三娘,实在可恨。”
正在喝汤的三娘听到赵高也看过宁府记事,脸上闪过一丝羞色。
宁知南嘴里扒满了饭,腮帮子鼓成了两个小球,赵高瞟了她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她把那嘴饭咽下去后表情凶狠的说道:“要是让老娘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把他剁碎了喂狗。”
“南儿!这又不是军营,你说话当注意些。”宁向远显然对他闺女那一声“老娘”很有意见,斥了一句。
宁知南冷哼一声接着扒饭,这小妞的饭量是真的大,赵高一碗只吃了几口,她却已经吃了三碗。
宁向远摇摇头才接着对赵高说道:“昨日我本打算在朝堂之上说说这粮草的事,结果却被王陇先参了一本,未占得先机,接下来可就难咯。”
按理说,朝廷应该会大力支持守住被收回的失地,经过大梁四帝五帝的休养生息,现在虽然北方一直在打仗,但南边和西边十几万驻守的军队都依靠屯田制自给自足,老百姓们的日子倒还过得去。
“朝中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臣,包括王陇,他们都是从汴梁行狩至此,你猜猜他们现在在想什么?”
说好听点叫行狩,说难听了就是逃难,至于逃难的人眼看故土被收回,会想些什么呢?从牛婶老两口身上就可看出一二。
正在倒酒的手愣住,赵高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他们现在就想迁都?!”
赞赏的目光传来,眼看酒杯已经溢出,赵高忙收回酒壶,但心中的震惊却久久不能平息。
现在北方的局势还不稳定,竟然就开始想着迁都了,谁给他们的勇气?
“那要迁往洛阳还是汴梁?”赵高接着问道。
又饮一杯后,宁向远起身走到偏厅门口,望着院中嬉戏打闹的彩儿和虹儿。
“有的想去洛阳,有的想去汴梁,现在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吵成一团,前有立太子一事,后有迁都一事。我就想多要点粮草都排不上号,可叹啊,我大梁被夺去的幽州等地他们却是不想收回了,只想守在黄河边上。”
就连宁知南也骂道:“这些狗官,我们在前方奋命拼杀才把那些辽兵赶跑,现在粮草不济都不先管管。”
她说着就把赵高刚要下手的最后一块小酥肉夹到口中,恨恨的嚼了几下。
她从十二岁就随宁向远出征,沾染了一些军人之气,这点从她骂人的话中就可看出一二。
赵高也放下筷子,来到宁向远身旁,疑惑的问道:“可这迁都与军粮之间好像并无关系啊。”
“哈哈,宁泽,你没上过朝,自然不知道,我问你,你可知军粮从何而来?”宁向远笑道。
军粮?不都是老百姓上缴后转运到前方战场吗,再说,这大梁朝不是有屯田制吗?
但琢磨了一下,赵高就想明白了,宁向远带领的拱梁军才攻下黄河一带不久,现在快入冬了,没法种粮食,屯不了田。
而从老百姓手上征收的那一点肯定不够,这种情况下,要么就是苦一苦老百姓,增加赋税,但这样的后果是极其容易激起民变。
而另一种方式就是国库出钱去从地主大户手中购买,当然,这就考验大梁的反腐力度了,这种方式往往容易滋生腐败。
而现在听宁向远所说,立太子一事肯定是要花一些钱的,迁都更是需要极高的开销,费时费力,还容易把国家搞崩溃。
虽说琴川这地方算不上一个好地方,北面就紧挨着长江,容易发大水,但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大力的疏通河道,现如今也是一片繁华的景色。
再怎么说,迁都一事怎么的也得等黄河局势稳定下来啊。
真如宁知南所说,这些个狗官,非把这大梁搞垮不可,与这些虫豸一起治理国家,真是难为李月如了。
赵高将这一番推论说出,宁向远赞赏的点点头,说道:“若是兵部到明年夏天天都不肯拨粮给我,辽人休养过来,收复幽州可就不是易事了。”
对这些个朝中之事,赵高不甚了解,自然也是给不出什么见解。
饭毕,赵高相送三人到侯府门口,相互客套这要常来往,赵高与宁知南的婚约宁向远说他会去问问陛下,看能不能恢复。
对此,赵高当着宁知南的面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说两人六年未见,应当要再熟悉彼此一下看看。
马车驶出一段路后停下,正欲回府的赵高看到一个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跑近。
“宁泽哥哥,我给你写的书信为何你一封未回?”
月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中颇有一些怨气,但赵高确实从未收到宁知南的任何书信。
如实告知后,宁知南小声自语:“怎么会,我明明让娘亲交给你的。”
得!这三夫人真是害人不浅啊。
“也许你可以去问问三夫人,说不定,那些信件或许在她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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