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重生80年代后,我成了我妈 > 第13章 这方家看来真是要大变样儿了哈
    “方家的方家的,在吗?”一大清早,方姚氏依旧毫无悬念的在方各塆的床上醒过来,她已经再没那心思计较自己身处何方了。听到又有人一大早跑上门来喊人,估计又是事儿,赶紧一边应声,一边随手套了件外衣就出到客厅。

    咦?这谁?不是欢婶儿啊?方姚氏面露疑惑,正待开口,对方从腿后边拖出来一个小女孩问:“你认识她不?是她找你,不是我,我在村口竹子林那附近碰到她的,她说是来找村口第五家的人家,我想着这不就是找你的嘛,就顺手给你带过来了。”

    这我哪儿认识啊?现在我一共就认识方家这一家子5口,再多加个隔壁吴婶儿,说媒的欢婶儿,顶多再加上次去地里帮忙时,主动找上来搭话的张家湾的张彩云。

    但好像不能这么直接说吧?

    方姚氏还在犹豫要怎么说,对面带孩子过来的女人好像误会她的意思了,以为是认识但家务事不好当着她的面讲,就主动提出要走:“那什么,方家的,我我灶上还烧着火呢,我就是出来上菜园子里择把小葱的,这小女孩我给带到了,那,我这就走,这就走。”

    “昂,你这就走啊,那,谢谢了啊!”也只好这样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明情况。岂料她这话已经漏了一半馅儿了,因为80年代农村人、农村山里人没有人会说“谢谢”,跟亲爹亲娘都不会说谢谢,更何况方姚氏这随意就挂在嘴上的熟练样子。那村里嫂子叫钱秀莲的,一边暗暗啧舌,这方家看来真是要大变样儿了哈,一边忍住了没敢多问,脚步匆匆回家去了。

    灶上真有火!可别给我锅烧糊喽。

    方姚氏稀里糊涂的就接手了一个小女孩,两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一时谁都没出声。方姚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蔡德芳是比较紧张,长到8岁她除了跟着爸妈偶尔去钱各大塆外婆家玩,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山路来帮着找人。

    “诶?妈今天这么早!?”桂花一手下垂低低拎着已经尿满了的痰盂,一手还在揉眼睛,打完招呼准备继续往屋后茅厕走,眼睛随意一扫,“这谁家小孩啊?怎么来诶?你是蔡德芳?”

    呼——太好了,桂花认识她,那就不用我出面了。方姚氏趁机小心翼翼地接过桂花手里满当当的痰盂,一边庆幸:“你认识她?那太好了,你快问问她来这儿干嘛来了?有什么事儿你问清楚,痰盂我去倒。”

    “行,”桂花也没推辞,隐隐觉得山脚下的蔡家庄里应该出了什么事儿,才让蔡德芳跑来山顶方各塆找人,毕竟方家跟她小叔蔡国强才是亲家,而她爸蔡国庆是主动要跟自己老娘断绝往来的,“蔡德芳,别怕啊,你是找我妈来的,对吗?有什么事儿也可以跟我说的。”

    “你别这样子说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蔡德芳不服气地开口,“我不找女的,我找男的,娟婶娘让我来的,我找方家的男的”

    “什么男的?谁找?”客厅的布帘被掀开,惠民急急忙忙扯过被子盖住下半身,爱军爱民则都已经穿戴整齐,问话的是爱军,“你从蔡家庄来的?娟儿姐有事儿?惠民赶紧穿衣服,爱民你去把人都喊齐,估计今天就得去蔡家庄了,快点!”

    爱军扭头安排完,也学桂花蹲在蔡德芳跟前,认真问:“蔡德芳是吧,嗯,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儿了,那你能快点说清楚你娟婶娘让你来找谁,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吗?”

    “娟婶娘说让我来方家找就,就,反正就找男的,去蔡家庄接她,她流血了”

    “什么流血了?哪里流血了?”方姚氏刚进门,听到一个话尾巴,随手把痰盂往墙角一丢就要问个仔细,被爱军拦住了,“妈,我们把人喊齐了一起去看看吧,兴许小(孩)兴许没说清楚,没什么大事儿,我们的人快点儿赶到蔡家庄才要紧!”

    “对,是要赶紧赶过去!桂花,桂枝,爱民,惠民,人呢?赶紧都起来,我们一起去蔡家庄接你娟儿姐回来!”方姚氏一叠声地喊人,真是的,一个个天天都起那么早,偏偏今天都晚了!

    方姚氏急昏了头,桂花爱军就在跟前站着呢,不过这时候也没人跟她计较,有事忙叨好过闲得人心发慌。

    “德芳是吧,多亏你跑这一趟通知我们,跑饿了吧,呐,这是灶里煨熟的红薯,你拿着吃,”不等方姚氏喊第二声,爱民就主动上前细心安抚起来,蹲下身轻声细语地对看起来神经依旧紧绷的小女孩儿说道。见她接过了红薯,顺势再确认了一遍,“你娟婶娘这会儿在做什么呢?躺着,还是坐着?眼睛是睁着的吧?”

    “嗯,娟婶娘坐着呢,眼睛?眼睛睁着,有时候闭着她手上流了好多血我来的时候我妈正拿白布条给她包扎(音:za一声)后面的,我就不知道了。”蔡德芳慢慢放松下来,抱着红薯乖巧地啃了起来,嘴周立马一圈黑灰,缓缓回忆道。

    嘘——虚惊一场!

    爱民预备阻止大家一齐出动,毕竟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人,刚起了个头,就被方姚氏抵了回去。方姚氏坚持要顺势都去,闹它个大的,不仅要把方娟接回来,还要继续照顾她到生,然后坐个双月子补补亏空的身子,最好再把蔡德志那个狗崽子也拢过来,居然跟生他的妈都不亲!

    这可是个大活儿,人少了气势上就不够了,蔡家那死老太婆就不会轻易松口。她要不松口方家也不好强行这么干,毕竟现在也不知道方娟愿不愿意离开蔡家——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年代离婚可是个大丑事,更别说是女方首先提出来离婚了!

    80年代,不少可怜女人被欺负得实在活不下去,也压根儿不敢提离婚,都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了百了。什么偷着喝敌敌畏啊,找根歪脖子树一绳子吊死啊,或者专挑冬天最冷的时候跳河跳井啊,花样百出,各种死法“千变万化”的。

    我可去它奶奶个熊!什么鬼世道,女人自己找死的花样倒挺多,想办法离婚然后活下来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方姚氏等不了了,急不可耐的就要出发去蔡家庄的时候,爱民妥协了,那就都去吧,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还算什么自家人,都去都去!

    一直没吭声的爱军突然提了个建议,说我们一家子都去了,地里的活儿还没说完,就被义愤填膺的桂花一个手锤锤在胳膊上,“你还是不是个人!这时候了还惦记地里的活儿呢!娟儿姐还等着我们去救她呢!”。

    一边说一边呜咽,说一个字锤一下胳膊,这可奇了!平常爱军一天天板着个脸,看起来冷淡又严肃,除了二弟爱民,鲜少有其他弟弟妹妹敢跟他这么闹腾的。不过看她难受成这样,爱军也板不起脸来,只好轻手轻脚的挪下去桂花的手放回她自己腿上,继续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我没惦记地里的活儿!我也生气!我是说今天我们都去蔡家庄了,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方各塆呢,地里的活儿肯定就顾不上了,那不干活今天一天的工分就没有了,家里存粮也不够我们6口人吃的,接回来娟儿姐了明天还要多一个人,我是想”说到这里,爱军有点儿难以启齿,毕竟他一向觉得“万事不求人”才是当家的男人应该坚持的道,随即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爱民求助。

    噗,爱民差点笑出来,难得哥气弱成这样,算了还是我来帮他说吧:“哥你是想我们去接娟儿姐回来的时候,顺便跟蔡家多要点儿粮食?”

    “对啊!”方姚氏抚掌一笑,也不非急着立马出门了,“我都没想到呢,只想着先把方娟接回来再说!是这么个理!既然暂时离不了婚,方娟还是他蔡家的儿媳妇,怀的也是蔡家的种,我们是担心蔡婆子黑心不肯善待方娟才去接回来的,没道理方娟和蔡德志的日常嚼用全部要我们承担啊!就这么办!爱军没想到这回你居然想到我们前头去了!不错!”

    我,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爱民误我!我只是想要挟隔壁吴婶儿不提前透露消息,顺便多杀几只母鸡卖给我们,好给娟儿姐补身子时候吃啊。

    爱军急得一头汗,想解释又张不开嘴,细想想他又觉得爱民的办法的确要比自己这个要挟的办法更高明好用,那就算了,就这样吧,我就先不解释了吧。

    刚才大家还急慌慌起床,聚齐了准备往外走呢,怎么一会儿工夫,又坐下啦?

    蔡德芳啃完那根小红薯,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娟婶娘还流血呢,这些人怎么都不动了啊?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再走回去吗?好累啊。

    “叔哥哥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蔡家庄啊?我好累啊,你可不可以抱着我回去啊?”小姑娘眼神不错,一挑就挑中了最好欺负,也最喜欢别人喊他哥哥的方惠民。

    惠民正准备答应下来,转念一想,“大哥,我们去接娟儿姐,那谁背她回来呀?她肚子应该很大了吧,我们中间有人能背得动吗?”

    虽然老三说话还是那么不着调,但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可惜家里又没有个牛车驴车的,找谁借好呢?

    “哟,都在呢?”欢婶儿熟悉的大嗓门响起来,方姚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欢婶儿!对呀,她家就有一辆带轮板车,再找大队上借头驴一套不就成了吗?想到这,方姚氏立马热情地迎上去:

    “欢姐来啦!正好有事儿找你!来,先喝口茶水润润”

    “可以啊,你连茶叶都找出来招待我了,不是专程在这儿候着我的吧?我这算是自投罗网啦?”欢婶儿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嘴里打趣道。

    “哪有,凑巧凑巧。我们是想跟你借车去蔡家庄接我们家方娟回来呢,这么多人聚一起正发愁呢,刚巧你就上门来了,那借生不如借熟嘛,我就厚着脸皮朝你开这个口了,”方姚氏越说越顺,越顺越心里一片惊惶,我怎么说话也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

    “勉强相信你了,借车可以,牛是没有的,驴的话你自己去大队部找人问问,我帮不了你”

    “不勉强不勉强,你完全可以信我,我真打算去接方娟的,你不知道这么多年她都怎么过来的,那个黑心的蔡婆子,装得一个好人样,暗里”方姚氏挑了些可以说的内容,快速地跟欢婶儿说了一遍。

    “真的!新中国这么久了,还有这样的人?她自己不是女人吗?她自己不是怀孩子生孩子养孩子过来的?她怎么”欢婶儿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不知道方家还要不要跟蔡家继续做亲家,话不好说得太过,就含糊几句放过去了。她来的事儿还没说呢,不过看这样子,一时也顾不上,算了,我简单提一下,当我尽了心:

    “你都不问我来干什么,看来你是没怎么放心上了。也罢,你先忙你大女儿方娟的事儿。我就提一句,你放在心上当个事儿就成。就上次我上门来说给桂花安排去相看的那家人,想要个回话,是延迟了相看,还是说就此散了,你给个话吧。”

    “哦这个啊,”方姚氏回头看了看这一屋子人,也不能现在当场跟桂花探讨吧,“这事儿不急,最近方家事儿不少,不是故意要拖延,请他们家谅解一二。婚姻是大事儿,不好马虎了事,还是先等我们这边稍微顺当了些,我们去你家找你吧。到时候就麻烦你再安排了,你多费心!”

    “行,来个人,跟我去推板车过来,你们不是要去蔡家庄接人,那就快点儿吧!”欢婶儿毫无疑问是好说话的,立马就张罗起来。

    “桂花你跟着过去一趟。”方姚氏立马推举桂花去拉板车,顺便对爱民说,“爱民,为免你娟儿姐等得急,你跟桂花兵分两路,现在就去大队部找人问能套车的驴有没有。记得是套车用的驴,别光不出溜只是一头驴啊,要带鞍头的那种”

    桂花起身跟欢婶儿走了,爱民也应声出门去找大队部,剩爱军守着方姚氏,惠民陪着蔡德芳玩儿。屋子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然后,五脏庙就闹了起来,搅着人不安生。

    “妈,我去快速摊几个油饼吧,带着路上吃,一会儿闹起来好有力气啊。”爱军提议。

    “我没意见,是应该准备点儿吃的在路上吃,今天你别省油省盐了,多放些,再偷偷去找吴婶儿讨几个鸡蛋拌里头,快去。”方姚氏甚至还加了码,光油饼怎么行,至少得加几个鸡蛋吧。

    “行,那我去吴婶儿家了。”爱军觉得自己脸都开始发烫,真没用,几口吃的还得跟人借!再等等吧,等下半年肯定就放开了,到时候猪多了鸡也养上,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方家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完善“闹事细则”,兵分两路去淘换拉人的车,准备果腹的干粮和水。

    蔡家倒是一眼望去平静得很,局外人瞅一眼可能还会觉得整个蔡家充满了祥和的氛围——如果朱香兰没有一直假笑,笑到脸都僵了的话。

    这方家人怎么还没到?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朱香兰心里默默呐喊。

    “我一向是把你当女儿一样的,可惜,我家那个孽障,一直不肯让我上门去看你,不然咱们母女俩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分啊”说到动情处,蔡黄氏还恰到好处的抬手遮住了并没能适时流出眼泪来的双眸。果然好久不用这招,生疏了,唉。

    “昂是,呵呵,母女母女,呵呵呵呵”

    其实蔡黄氏是被吓的,不然她才不会纡尊降贵地去村口守着,刚好等到朱香兰从钱各大塆的娘家回来,好言软语地拉着她进自家门呢。

    我跟她有什么可聊的?

    起因是蔡黄氏这一个多月一直做噩梦。她家老头子蔡鸿途在梦里追着她喊“还我命来”,声音凄厉,眼淌血泪,窜得飞快,几次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抓破她后背了,跟他死前卧床多年卧到腿部肌肉都萎缩了完全不一样,吓人得很!

    一开始她也没往心里去,照常过日子,哼,死都死了,还能拿我怎么样?粗鄙愚笨的下等人一个,能娶到我这样的大家小姐算他祖坟冒青烟了,还想我病床前日日夜夜地伺候他?想得美!

    可是后面一口气连着做了半个多月的这同样内容的噩梦,她就不免心下惴惴。这事儿她也不敢直接说出来,或者跟人打听怎么破解。虽然她嫁过来几十年了也没看顺眼过这乡下地方,但她还是了解的,这里没有什么谈资能比得上“谋杀亲夫”更具有爆炸性的了——就算只是疑似也不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丁点儿内情!

    就这样又捱了几天,她实在不敢在家睡觉了,想着不是家里卧房或者哪里被什么人动了手脚吧?所以她大白天借口找人学纳鞋垫,先随便去村里有妇人守家的人家晃一圈,一刻钟不到就说要回家,告辞出来就随便找棵能藏人的树林子或者草稞子里,捡几块平整些的石头拼一起,再铺上手提篮里被几张半成不成的鞋垫盖住的半截浆洗得硬邦邦的粗布,趁机躺下去眯眼睡会儿。

    这个办法居然也起了效,她睡安稳了不少,可惜是在野外才安稳,回家来一样是不得安寝,继续“还我命来!”

    大概3、4天之前她又如法炮制,找野外去安眠,这次找的是挨着灌溉沟渠旁边的小山坡那里,躺在那棵5个人手拉手都环抱不过来的巨大榕树后边。刚要睡着,迷迷糊糊中,听到几个坐在沟渠边伸脚进去洗的嫂子悄声聊了起来:

    “被判了5年!”

    “真的?男的打死老婆也判啊?那是他自己的老婆啊,政府还管这个?”

    “怎么不管?现在这什么政府,可跟过去不一样,现在都比较向着女人的”

    “假的吧,忽悠你呢吧。要真向着女人,那没打死之前怎么没管?没打死的时候,要是能离”

    “你不要命啦!这你还敢抱怨呢!以前男的打死老婆,娘家稍好点儿的要么不管,要么也是尽量偷偷补偿女儿生的孩子;若遇上那男的家底儿不错,又有好营生的,那有些黑心的娘家怕失去这杀人女婿的帮衬,还会再送一个女儿嫁过去呢!”

    听到这儿蔡黄氏已经清醒大半,赶紧把身子缩得更紧,一定不要被这群乡下妇人发现我在这野外睡觉!

    只是那边声音一直没停,蔡黄氏忍不住侧着身子,竖起耳朵专心往下听。看不出来,这些乡下妇人还有点儿见识啊!

    “这好吧,你说得有理,总比没有判的好。以前只听说那谋杀亲夫的女人会被判砍头的”

    “现在都一样了,男的打死老婆要判,女的害死老公的也会判的”

    “还是不一样,男的判5年,女的判更重!我听说一个女的,实在受不了她男人天天喝完酒就打她还打她孩子,动手推开他的时候,推猛了,不知道把她男人头还是肚子哪儿插到生锈的铁钉子还是铁榔头上了,当场就没了。后面判的很快,判了有10多年吧应该有十多年,具体多少不知道”

    “不好说,唉,虽然这世道变好了不少了,女人活着还是要比男人艰难得多得多啊”

    判什么?判刑?还是判砍头?外边的人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的?那女人在家挨打没有声音吗?挨打没人发现,只是反推一把、男人意外死了就都知道了?判十年?

    “是啊。走啦,还没洗好?家里应该都等着吃饭呢!”

    “饿死他们算了!忙了一天了,我真不想进厨房做饭”

    “谁想啊我现在躺下去就能着,打雷都不醒”

    “打雷不醒,但是男人孩子喊饿你就醒了,是吧,哈哈哈哈”

    “让你笑话我!”

    “”

    物伤其类的忧愁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几个嫂子又如常嬉笑打闹着远去了。听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蔡黄氏探出头来,确认她们都走了,再也没了睡意,坐起来准备收拾一下也回家算了。

    蔡黄氏一路往回走一路回想。

    我没想让他死啊,他本来就病着,他是自己瘫的!又不是我动的手!我只是不乐意日日夜夜守着伺候他而已,我有什么错?那窗户是他儿子蔡国强白天非要打开透气的,又不是我指使的!他儿子自己不记得给他关窗户,关我什么事!对,就是这样!不关我事!我只是没提醒而已。

    可是,那个把男人害死的女的,判了十年啊!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她还天天挨她男人的打啊!

    老头子都死了这么久了,除了大儿子蔡国庆经常去祭拜他,小儿子蔡国强从来去都不去的,清明节也不祭拜的,跟我没关系的啊,我又没说什么坏话。我还逢年过节都认真祭拜、扫墓、点墓前灯呢。

    怎么就盯上我了呢?就我天天做噩梦?

    想了一路她也没想出什么道道儿来,只得尽量如常得推开大门,打算给自己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今天没睡成啊,还使了不少力气搬石头呢,我得补回来!

    “哐啷——嘶,有人吗?有人在吗?”蔡黄氏正准备迈步进院子,就听到右侧小瓦房里传来方娟的痛呼声,她立马缩回了脚,转身往外走。

    我可不能这会儿进去,她那么大个肚子,要真出事儿肯定很严重,万一那什么了我梦里还得多一个人喊,我得找个人证跟我一起进门。

    蔡黄氏一心只想着自己,快步往村口走,找到大树下那村里人经常歇脚、被坐得油光水滑的石条那里,耐心等着有什么人经过,好拉她一起进家门。

    最好是我那大儿媳妇!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今天从娘家回来了。

    “哪有叫女儿陪着进家门收拾烂摊子的?”朱香兰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句话,很显然,她根本不信蔡黄氏真的把她当女儿对待——她自己的亲生大儿子都被她两手空空地撵走了,我算什么?我又不姓蔡!

    蔡黄氏这会儿也是惊魂略定,嘴里一味地东拉西扯,完全不介意朱香兰真信假信。还好方娟是坐矮板凳洗衣服的时候起身头晕才轻轻摔了下,声音听着挺大,实则摔的时候屁股没抬多高,关键时刻右手还往地上撑了一把,所以只是手受伤了,怀胎6、7月的肚子一点儿事儿没有。

    一刻钟前,蔡黄氏缩在朱香兰后头进门,不敢睁开眼睛细看,囫囵地扫了一眼就退出屋子,借口要去烧些热水跑隔壁大瓦房里去了,独留嫂子面对疑似受伤严重的方娟。

    方娟谢过嫂子替她包扎了受伤的手臂,趁蔡黄氏不在,轻声恳求嫂子帮忙派蔡德芳回趟方家找娘家人来。

    “我不敢再赌蔡家娘俩的良心了。我一个孕妇摔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去找你一起来作证,而不是扶我起来,找医生过来!这次是我命大,再来这么一次,我呜呜,还是嫂子命好,能嫁给大哥那样的好男人蔡国强那完蛋玩意儿这会儿都没现身呢我”

    朱香兰看着方娟这样,几度呜咽差点儿说不下去,同为女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很爽快就同意了让蔡德芳跑一趟山顶的方各塆。

    她已经8岁了,这附近都熟,应该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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