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

    吃力地背着近五十斤的渔获,渔具包只能悬挂在前胸。

    从江岸爬上滨江路,关远舟已经满头大汗,呼呼喘气。

    他暂时放下渔获,手撑着双膝缓了缓,眼前是本市最早打造的南岸滨江路。

    和前世比起来,除了路灯和装饰之外,主要的建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得益于当时的前瞻性,这条集美食、商业、景观于一体的滨江路的规划和设计由多家知名的设计师事务所联合中标,很好地融合了本市错落有致的地形特点,远美地配合着江岸线,沿江的建筑风格和造型都经过了严格的审核,即使在二十多年后,仍然显得经典、大气。

    这条街上也汇聚了本市最早一批中高档餐厅。

    多年以后,从中走出了不少全国性的连锁餐饮品牌。

    喘匀了气,关远舟重新提起渔获,向一家经营河鲜的大河渔馆走去。

    90年代末,大众的收入已经不象80年代一样平均,一部分人已经先富了起来,普通人拿着几百块的月薪,做生意的老板有些已经开上了百万豪车。

    消费也显得割裂。

    和现在某团上常见的低价团餐比起来,当时有钱人的消费,加上酒水,一顿几千块钱也不稀奇。

    关远舟很有信心,手里的渔获能很快卖出去。

    他走到大河渔馆门前,推开双开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他这身打头实在不像是来店消费的客人,但门口身披缎带,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仍然微鞠了一躬,说了声“欢迎光临。请问有订位吗?”

    关远舟摇了摇头:

    “你好,刚钓的江鱼,你们店收鱼吗?”

    迎宾小姐看到他身后背着的沉甸甸的鱼护,不禁哇了一声:

    “你钓的吗?”

    “嗯。”

    “好厉害。钓这么多。”江城的女孩子爽朗大方,毫不掩饰脸上惊叹的表情。

    她虽然见过店里收鱼,但一般都是江里打渔船的渔民来供货,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能钓上这么多鱼。

    女孩儿指了指柜台后,说:

    “你去柜台问问大堂经理。”

    关远舟冲她点了点头,又谢了她的指点,往柜台走去。

    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套裙,胸前别着铜制的铭牌,年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扫了一眼他的渔护,再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白领对体力劳动者居高临下的轻视。

    相比之下,迎宾的旗袍女孩儿态度就和善多了。

    关远舟也没往心里去。

    大堂经理以貌取人,有点势利也是正常的。

    这种人多了去了,他是来赚钱的,陌生人的势利对他来说没什么伤害。

    “经理,收鱼吗?”

    大堂经理仿佛他不存在一样,先是低下头噼里啪啦按了一会儿计算器,又抬起来,视线向一旁掠过他,大声指挥店里的服务员做这做那。

    其实,店里的服务员根本不需要她指挥,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关远舟心里笑了笑,沉稳地站在柜台旁,既没离开,也没再主动询问。

    过了几分钟,大堂经理终于停了下来,再次看向他:

    “我们有固定的供货渠道。来路不明的鱼,我们不收。”

    技巧,全都是技巧……

    关远舟心里默念。大堂经理虽然势利,但非常敬业。

    先是判断他是一个偶有收获的钓鱼人,第一次来卖鱼,应该不了解收鱼的行情;

    然后用拒人千里的态度先来个下马威,业余钓鱼人到店里卖鱼都是存着试一试的想法,被人晾在一边,脸皮薄的就会感到局促不安,觉得是自己有求于人,心理上先矮了几分。

    等到钓鱼人自乱了阵脚,再狠狠地杀价,就有可能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把鱼买下。

    “经理,都是江里钓的,活蹦乱跳的,你也是行家,看看这鱼的颜色,鳞片,人工养殖的哪有这成色?而且,水米子现在也没人养得出来。”

    看着关远舟不卑不亢的神情,经理有些改颜相看,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隔着渔护打量了一下渔获,又尖着手翻动了一下,看了看渔护里面的鱼。

    “鱼倒是江里的,只不过太多了,水米子很容易死,我们也要担风险,……这样吧,看你钓这么多鱼也不容易,一斤20,你要是同意,我们就收了。”

    关远舟摇了摇头:

    “经理,水米子和江团可都是好货,难得的是新鲜上岸的,20太便宜了,河里的鲤鱼也得卖这个价啊。”

    “你想卖多少?”

    “60一斤。”

    大堂经理夸张地瞪了他一眼,又踩着高跟鞋走回柜台。

    “60一斤,你也真敢喊。我们平时才收30一斤,你的鱼是金包卵吗?这么金贵,你去卖给别人吧。”

    面对经理不客气的挤兑,关远舟保持着情绪的稳定。

    他很清楚自己这批江鱼的价值,大堂经理并不是真的不想收,仍然是在用话术杀价而已。

    既然如此……

    他向大堂经理点了点头,说:“打扰了。”

    重新把鱼获提起来,作势要走。

    大堂经理施加着最后一击:“切,想钱想疯了,我看你能卖给谁。卖不出去,明天死光了就好笑了。”

    关远舟不去理她,淡定地提鱼上背,就要离开。

    “小伙子,等等。”

    一个男人叫住了他。

    关远舟循声望去,一个穿着梦特娇,戴着大金表,年近四十的男人,满头摩丝定住了三七分的发型,向他走来。

    “老板。”

    关远舟重新把渔护放回地面。

    “小伙子,看你也是行家,我也不废话了,每斤50,这是公价,我全要了。”

    他说完,又看看表,转身要走。

    这个价格和平时给渔船的价格一样了,老板笃定关远舟一定会接受,所以不想多停留。

    没想到关远舟摇了摇头:

    “老板,50一斤都是些大路货,这些水米子好多都是斤货,60一斤,你应该赚了。”

    老板停下脚步,脸上已经有些不悦,说:“小伙子,你这就不对了,斤货不斤货,我的零售价定价都是一样的。60我虽然能赚钱,但不能坏了规矩啊。再说,你这里起码有50斤鱼,江鱼充氧也难养活,死了我得算损耗。50一斤,你卖就卖,不卖咱们只能再见了。”

    “老板,请等一等。如果我能帮你把这些鱼全卖出去呢?你愿意收吗?”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19_119892/283031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