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天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神情各异的族人,眼底似乎藏着不可测的深潭,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人无完人,各有私心,更何况武道贵私,众人的反应他自然料想得到。
原本少族长序列三人,两人大房一脉,一人三房一脉,便已算均衡。
如今再加一大房,便真真其余派系无翻身之地,下意识地反对自然正常。
他手指轻叩桌面,堂中安静了不少,缓缓开口:
“名门郡望子弟,因何而真正日益才人出,代代各领风骚,归根结底便是有资格试错,让有天赋者能各尽其才,
若真按远光你所说,难道数年前,你便能拍着胸脯确定立命有望?
我可记得你当年表现在兄弟中并不出色,族内却也没少你半分资源啊。”
他语气幽幽,没带任何情绪,却是让林远光尴尬地笑了笑,
“可是君末侄儿需要的资源实在是太多,如果把它们给予其余族人,说不得又能添几位立命。”
“多?什么时候根基扎实,突破所需资源多也能成为不予支持的理由了?
我自十五年前接任家主以来,任何林氏族人,不管资质如何,三年义务修炼资源统统正常发放,资质差尚且如此,如今资质好反而成了罪过?
现在谁再有异议,站出来说话!”
林远天微微直起身子,言语中的坚定犹如金石。
堂中人再不敢言语,角落处有上一辈的老人,此时更是微微一怔,转瞬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似乎从其身上看见了当年一拳一脚,自八百里瑜川中,生生打出一块天地的林瑜石虎。
林远天见无人应答,却是继续道,“既无人反对,那君字辈林君末便进入少族长序列,暂且不列位次,突破立命境后自动为第一继承人。”
说罢,他目光深邃的看向林末。
“今日起,你将以林氏为荣,望来日,林氏以你为耀,权利与义务相辅相成,你,好好把握。”
语罢,在场众人,无论之前是否持反对意见,如今皆一言不发,表情肃穆,看着站在上首位的身影,仿佛在见证什么重要的场景。
林末凛然,一时不知为何,竟然后背有些发热,心跳也不由加速了少许。
有些像前世,正式入d时宣誓时的感觉。
他没有多言语,只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傍晚,林氏后宅。
此时房间里,一身着华衣,蛾眉曼睩的女子坐于椅子上,此时其眼神却是带着几分凄然。
“秀娥?这此为何这般早便回来了?”
后方,林远天缓缓走出,手里捧着一把通体青石铸造的石剑,见位置上的女人,有些意外地问道。
女人名为叶秀娥,正是林君昊,林君芙亲母。
按照往日,其每月一次的省亲,至少都会呆一周,这次才五日时间。,
“我再不回来,林氏可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叶秀娥目光清冷,转头看着身前的男人。
“嗯?”林远天微微怔然,随后并未说话。
见此,叶秀娥冷笑一声,
“我且问你,为何老三一回家,你既是给予厚职,又是将其孩子推至高位,到底是为什么?”
语气里带着质问。
“老三突破立命后回家,身为大房一脉,又是我亲弟,自然可以担当重任,至于君末,天赋上上,入序列也是应当的。”
林远天低头回答,注意力似乎依旧放在石剑上,好像在观其纹路。
“所以当年是我错了?为了你的修行,在叶氏不要脸皮地讨要资源,在林氏为你张罗方方面面,甚至不惜搭上恶嫂的名声,
到如今你们兄友弟恭,和好如初,我,我便里外不是人了?”
叶秀娥俏脸上浮现惨然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不是这样的。”
林远天这才抬起头,目光没有闪避,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轻声说道。
“我亏欠远山众多,这么多年,其一家人流落外地他乡,苦楚自不便多想,
其中真究其原由,我想你也明白,些许资源分配绝不会是主要原因,真正分歧便在芙儿身上,而此事错在我们。”
他能理解当年一意孤行,毅然决然离开林氏的林远山。
当年四兄弟一齐长大,一同上山打猎,一同与邻村争水,不知同生共死过多少次,虽有间隙,但终归知道情谊还在。
可林氏族规,女子不得传真功,偏偏他林远天的女儿例外,叫一向好强的林远山怎么想?或者说叫其他为人父的林氏族人怎么想?
要知道就连他亲妹林远灵可都没资格修炼真功啊。
叶秀娥没有立即说话,她自然明白。
当初林氏,叶氏结盟,其间自然是叶氏占上风,与其说她任性得强行想让林远芙习武,不如说是叶氏对林氏底线的一次试探。
当时的境遇,自然以林氏让步告终。
而即使如此,一段时日后林君芙也被当时家主林钊送至郡府的千山宗修行,以平息族内民愤。
“所以你每年一次的宁阳之行,我从未干涉,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
叶秀娥幽幽道。
林远天默然,手中石剑微微抱紧,最终眉眼低垂。
“我是林氏长房长子,自父亲将族中大小事务交托与我,此生最大心愿便是林氏强盛,兄弟和睦,
为此,尽我志也而不能至者,虽九死其又未悔。”
“所以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我终究是外人”
叶秀娥表情恢复如初,嫣然一笑。
一时竟让林远天仿若回到最初见面之时,那个蝴蝶纷飞,惠风和畅的青衣江畔。
她说罢,便转身出门。
“叶秀娥,我喜欢你。”
他闷闷地出声,言语坚决,却又带着一丝丝如释重负。
一只脚跨过门槛的女人动作微滞,没有回头,继续向前。
“我去做饭了。”
三日后。
大延山,其毗邻淮泰山脉,间山兽飞禽众多,地宝灵材易寻,为林氏的起家之地。
最起初的林家庄便坐落于其山脚,后来即使搬至林义乡,祖地却依旧保留在此,依旧是年末族会举行之地。
此时山上山林间,由于阳潮影响,周遭树木倒是愈加葱郁,因为昨夜大雨,有些泥泞的山道上。
林末与林君昊打头,身后跟着一群年轻一辈,沿着山路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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