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渐晚,山中寂静,乍起的钟声显得很是突兀。
“谁!”
守全目光一凝,脸上原本的笑意直接收敛,怒目圆睁,大声呵问道。
声音之大,犹如雷鸣炸响。
言语未落间,便奔步出殿,直奔前院。
在寺院里,晨钟除了早上定省外,其余时候,便是警戒之意,以告诫寺中众人,将有意外情况发生。
阿修罗殿内,圆真等弟子还在沉浸于先前的玩笑,守全跑出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坐在前列的圆真眉头一皱,率先蹿了出去。
刚到前院,便见师父守正与师叔守戒正皱眉低语。
高山寺不算什么大庙,拢共就那几处殿宇,二十几个僧人。
圆真这些新一代沙弥和尚除外,守字辈的不过三人。
还有一人名为守还,负责镇守藏经阁。
三人中实力最强的是师叔守戒。
其是高山寺上一辈中天赋最强之人,天生一副钢筋铁骨,最适合修炼硬功,年轻时将寺内四臂天功修炼至大成后,便外出游历。
传闻其还去过淮州武学圣地,淮平。
数年后归来,一身功夫深不可测。
甚至徒杀过六腑境的大蟒。
常常空闲时便进山,打猎一些珍稀山兽,采摘些许珍贵草药,给他们补身子,因此很受敬重。
只不过为人很严肃,不苟一笑,让人又敬又惧。
只是现在
圆真看着眉头紧皱,眉眼间难掩焦虑的守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家这位师叔如此慌张?
“师弟,究竟发生何事,引得你敲响晨钟?”守正同样肃然,沉声问道,
“难不成又有畜生在外面晃悠?”
高山寺位于山腰,
入冬以来,
甚少吃食,因此不时有山兽饿红了眼,循着人气,
在寺外晃荡,惹得他们几个不得不出山打死震慑。
“若真是那些畜生便好办了,
即使打不过,
用些药,
也能无事。”守戒蹙眉摇头,孔武有力的手臂甩了甩,
活动着筋骨,
“我以秘术感知,山下有人来,
不止一人,
此时此刻,
怕是来者不善。”
“啊?”守正神色更正。
自家这个师弟他自然熟悉,
除却一身硬功外,还练有修罗道心眼,
能察八方,观四地,这也是高山寺能安稳至今的原因之一。
“有多少”他下意识便问道。
“来了。”
只是未等他答话,
守戒便面色一沉,答道。
砰砰!
这次是敲门声。
“可有人在?”
一个粗狂的声音。
话音还未落下,
红色实木制的大门便猛然开始摇晃,随后哗啦一下破碎成木屑。
“看来是有人的啊。”
一下子从外界走进四人。
为首的一人眉毛,
头发都有些泛黄,像是营养不良,
但是手臂上肌肉却很是发达,肩宽体壮,手上更带着类似拳具般的物事,气势凶悍。
一进寺庙便目光凶悍地打量了一遍守戒等人,最后停留在守戒与守正身上,忽地一笑。
“哟。山野小庙,竟然还有几个立命武人,
倒也稀奇。”
说着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寺庙前面的广场。
身后三人同样露出面容。
一个个衣着打扮皆与南明郡有些不同,一看便是外地人。
唯一的相同点便是气息都很晦暗,血气茁烈炙热。
都是高手!
四人一进,顿时便使得高山寺一应僧人面色一凝,
那些年轻的沙弥僧人,更是惊得摆出阵势。
“元阳铁手王松涛?”
守戒同样面色沉重,上前一步,将众人护在身后,半是疑惑,半是肯定的问道。
“没想到在此地竟然有人认识我,看来也是江湖同道啊。”王松嘞开嘴,露出同样泛黄的牙齿,语气柔和了些,
“既然如此,我也不话多说,现在请诸位都别动,你和你,跟着我们兄弟四人入山一遭,另外那些小光头把这吃下,我这也算救诸位一命,否则,呵呵”
可未等众人松口气,后半句含有的杀性,又使所有人心底一惊。
只见王松点了点守正与守戒,随后手一翻,一黑色的玉瓶出现在手中。
玉瓶漆黑,瓶塞红色,显然是毒药。
“以毒相要?你是想我等为你做什么事?”
守戒神色微凛。
他一瞬间联想了诸多事情。
从混迹于淮平郡的强人王松涛突然出现在这,再到以毒药胁迫两人入山,再到最近的暇点传闻,串珠成线,直接质问道。
“倒也是聪明。”王松涛笑容更加灿烂。
“尔等是本地人,跟我们一同入山寻机缘,自然如虎添翼,
当然也别担心,如若收获好,我等甚至能分薄些许给尔等,其余人自然也会安然无恙。”说着便扬了扬手里的黑瓶。
示意他们赶快过来。
“王松王施主?您若真要引路人可直言,只是以毒逼迫,为免不守江湖道义,
更何况高山寺乃南明郡城登记入册之寺庙,这般动作,难道就不怕登上海捕文书,被天下通缉?”
守正和尚露出和善的笑容上前两步,半是劝告,半是警戒地说道。想要以话术退敌。
下一刻,一道白光闪过。
随后则是血花飞溅,守正闷哼一声,顿时连退数步,一脸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
那里一根筷子般,入没半截的干瘪树枝。
高山寺三大立命之一的守正,竟然被一根随手折下树枝,直接给打倒了?
身后的一些沙弥顿时破防了,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如今的悦山一带这个境地,真要管,呵呵,就是那死鬼柳名活过来也力有未逮,现在的衙门”
王松涛拍了拍手,轻声说道,一边说,一边摇头。
说着便继续向前,肆无忌惮地走到离守戒四五步的距离。
“六腑境也算不错,现在动作快点吧,不然下次就不是树枝了,呵呵。”
王松涛微笑道。
“看来王施主心意已决了”守戒余光看了眼一脸不忿的圆真,以及惊恐失措的其余弟子。
他年少时曾在淮平游历,不止一次听说过此人。
传闻其当年便有宗师修为,为当之无愧的大寇。
没想到两人年轻时在淮平没有半点交集,如今在这悦山却见到了。
“王施主,据我所知,暇点异动的确会引得不少地动出现灵田,但莽莽群山间,这等几率又极小”
“如今施主直接来我寺,难不成已经有了目标?”他苦笑道。
“看来是聪明人。”王松涛笑了笑,“可惜我最恨的就是聪明人!”
“?”守戒。
心中危机出现,下意识便两手作交叉状抵御。
刹那间,一条好似陡然拉长的手臂,直接如甩锤般砸了过来。
紧接着则是沛然不可抵挡的巨力,如同山洪崩泄,直接便压垮了他引以为豪的体魄,磅礴厚重的意劲。
下一刻,他便被一拳砸得横飞出去,直接撞到了广场中央的香炉上,引得未及时清理的香灰喷洒一地。
“师叔!”
这时一旁的圆真终于忍不住了,寻了个契机,身形如猎豹般蹿出,一个猛扑,一拳闪电般打向王松涛胸口。
可惜实力差距太大,还未接近,便被王松涛身后一名瘦小男子后发先至,一掌拍在胸口上。
直接被一掌打出数米远,鲜血喷洒一地,直接面如金纸。
他气血境的实力,即使在偷袭下,居然连随手一击都挡不住。
“尔等别怪我。”王松涛负手而立,笑道,“如今有不知名道人卜卦出暇点完整时间,地动灵田出现地点,划分而予世人,
今一位大人恰好得到一份地图,勒令我等清除周遭所有人,即使是我也得罪不起那人,只好抱歉了”
“嗯?”忽然一声沉吟。
随后,踏踏的脚步声忽地响起。
一切好似凭空出现。
一神色淡漠,面容苍白,眉心一黑印,身着黑色僧袍的高大男子走入寺庙,不紧不慢地来到广场中央。
“高山寺?现任住持守全,没错了。”林末拿着一张地图,其上有人物肖像画。
他看了眼一脸苍白,还不敢拔出胸口树枝的肥胖和尚点点头,随后走到王松涛面前。
“你等应该不是高山寺之人吧?”
“什么意思?你也是这什么高山寺之人?”王松涛看了眼林末,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运转起劲力。
“我等为火盟之人,盟主为千山宗道子,烈焰滔天司徒空,如今奉其令征调高山寺之人,以解决暇点之祸。”
王松涛一头的黄毛动了动,眼睛看向林末,不知为何下意识便摆出了身后之人,像是在警告:
“话已至此,这位道友,你还有见解?”
‘千山宗道子’林末心头低语,没有作声。
他知晓此次暇点必然会来不少高手,没想到淮州两座高山之一的千山宗也派了人,派的还是道子。
要知道道子虽还是弟子,可在千山,灵台这等大宗里,地位实力,甚至有可能比一般长老执事还高。
而且这司徒空,他好像有些耳熟
更离谱的还有,这次竟然还来了什么卦师高人,把暇点复苏时间,灵田地动方位都给算出来了,还送给世人,有这么神?
“你可知这位卦师是谁?”林末心思一动,直接问道。
“不可知,其摆阵算出后,当场便给予了数个有缘人,那几个无一不得到大机缘,甚至有人发现了三寸菩提根等神物。
随后其又绘制了不少地图,言职责已尽,便离去了。”王松涛沉声道,言语有羡慕。
“职责,离去?”
林末眉头皱起。
世上当真有无偿送宝的老爷爷?他越发觉得有鬼!
“那个什么司徒空什么实力?”
林末沉声问道。
如果对方实力不太行,他想要以其为饵,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司徒大人?”王松涛一怔,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司徒大人为千山宗这一辈道子,与玉剑申屠幼武同为千山宗两座秀峰,曾在宗师境便与大宗师对战三百回合而不败,
现在,你怕了?”
说着,他便两手环抱于胸,嘴角勾起,怜悯地看向林末。
瞬息间,眼前猛然一黑,剧烈的风啸声犹如女人在呜咽。
一只磨盘大的巨手直接盖压而来,砸在其脸上,随后酥麻的刺痛感下,一股无俦巨力,犹如山崩般,直接压下,
膝盖顿时一软。
王松涛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两只手下意识撑在地上,四肢以一种不规则的形状凹陷在石板中,
脸部与地面接触,崩飞的石块擦刻出深深浅浅的伤痕。血水四溅下,将一头的黄毛给染红。
“嗯?!”x3
其身后原本的三人一怔,面色大变,根本没想到局面突然翻转,不过也都是经验丰富之辈,顿时面露狠色。
“杀!”
震耳的杀声在意劲加持下使人耳鸣。
三人中,一人正面一拳砸向林末脑袋,一人以诡异步伐到达林末身后,摸出一根染上青意的匕首,自插腰眼。
最后一人则速度更快,直接便两手分开,轰向林末双耳太阳穴。
一瞬间暴起的意劲互相碰撞,使得整个广场空气激荡,甚至轰出了一道道同心圆,卷起沙尘往外扩张。
三人都是半步宗师,几乎是瞬间,半息时间不到,各番攻击便要落在林末身上。
而就在这时,林末眼皮微抬。
嗤嗤!!
机括轰鸣的声音。
漆黑如墨的血肉锁链瞬间自他背后弹射而出,恐怖的气血下,展现出狂暴的爆发力,一瞬间便如三条黑蟒扑向三人。
噗!噗!噗!
三人瞬间僵直不动,胸口被黑色锁链占据,直接被穿透而过。
整个人于空中,脸上凶戾的表情还未消失。
三条锁链便拉扯着三人轰地一下砸在地上,随后带着血意,以更快的速度收回。
林末面色未变,只是弯下腰,将四人中唯一的宗师,黄毛小子提了起来。
黄毛小子王松涛此时满脸是血,不知为何,身上意劲完全调动不起来,浑身软塌无力,还有一股头晕目眩的恶心感上涌心头。
“你你究竟是谁竟敢对我等火盟之人出手,可知可知将有何等下场?!”
他强忍住不适,面容苍白地看着林末,口舌不清地说道。
林末看了眼身后的高山寺僧人。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同样惊惧而苍白。
他回过头,平静地看向王松涛:“下场?你火盟敢对我的人出手,又可知将有何等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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