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的厄运,重生后的尉窈尚无能力改变,但是曲融被人用砖砸死的劫数,尉窈相信,一定被她改变了。
昨夜奚骄给她简单讲述了飞鸣怎么作恶,并想嫁祸曲融的意图,尉窈回帐休息时,久久不能眠。她在琢磨凶手究竟是谁时,竟然从没往那个刁奴身上怀疑!
今世飞鸣和曲融相识,最多就是竹笈街的偶遇,可即便寥寥的会面次数,飞鸣都能想尽办法查清曲融,并利用对方,那么前世呢?飞鸣去尉学馆找她的次数不少,对方跟曲融相识、并查清曲融与她不和,自然就更容易了。
所以前世的飞鸣,一定也和曲融有来往!再回想上一世的杜陵代替段夫子来一舍教诗,曲融和她吵架的次数明显频繁起来,好似什么事都能惹到对方来寻隙找她麻烦,除了杜陵的原因,或许更有飞鸣在背后怂恿曲融。
曲融多疑而自卑,飞鸣则刻薄阴暗,这两种人不会交好多久的,而且曲融年纪小,二人闹翻时任何一句泄愤威胁的话,都会让为奴卑贱的飞鸣恐慌。飞鸣这么擅长散布流言,也因此在杀了曲融后,立即把她是凶手的传言散得铺天盖地。
尉茂把刚烤好的兔腿递到尉窈眼前,催她:“快吃,下午还得练骑射,力气不够可不行。”
“你自己吃,我的快烤好了。”
“窈同门——”尉茂抬高嗓门,引周围的学子看过来。
尉窈无奈接过兔腿。
尉茂则拿过她的烤签子,边刷蜂蜜边转动着烤。
上午尉茂、元子直、元珩三人射到不少野兔、野鸡,这些兽都归他三人,于是他们叫上各自的伙伴,去河边挖野灶烤肉吃。早上还打成一团的学渣渣们,在寻找木柴、炙肉工具和宰炙的分工合作里又和好了。
尉茂边转动着烤签子,边问尉窈:“刚才想什么呢?”
元静容把尉茂挤一边去,斥他:“她想什么关你何事?”
尉茂心眼小,暂时咽下这口气,等牧场活动结束后,他找到元静容寄在马棚的坐骑,朝这匹倒霉马的腚里塞了根“八”形树杈。事后元静容跟好几个怀疑目标打架,始终没猜到做这恶心事的是尉茂。
就在学子们纷纷返回各自学馆的时候,元纯陀派到恒州查访胡家行踪的武士各用其招,混进了平城。
他们不想让此地官府知晓,一个个扮成了菜农和货郎,首领茹俊侠会磨镜,乔装的是磨镜匠人,他沿着打听到的线索,来到了东城池杨巷。
打磨铜镜可不仅是体力活,每名匠人使用的打磨物件均是祖传方法自制的,要是遇见手艺不好的匠人,只会把镜面磨薄、损坏,之后想修复非常难。因此普通人家只会等熟悉的匠人来串巷,才会把昏镜拿来打磨。
茹俊侠深知这一点,正好可以利用,他挨家门口询问需不需要磨镜,很快到了尉窈家。
池杨巷的百姓和别处一样,白天只要家里有人,都敞着院门,茹俊侠站在门槛外头喊:“有人吗?”
正在灶屋里切鹿肉干的赵芷出来,打量对方脚边的货筐,问:“磨镜的?”
“是,我外县的,今年收成不好,来平城讨口饭吃。”茹俊侠老实样子点头,他微驼着背,眼睛不乱瞄,整个人看上去跟外县初进平城的小买卖人一模一样。
赵芷进主屋拿出铜镜,问:“磨这样的镜多少钱?”
“我先磨,你看着给。”茹俊侠欣喜,仍守礼站在门槛外头,他搓着手,一副壮着胆子恳求的样子添一句:“要是我磨得好,劳你跟街坊说说,照顾照顾我买卖。”
赵芷笑,指院子里:“今天天热,不急,先喝点水再干活。”
“好,好。”茹俊侠边擦着汗边附和:“天是挺热。”
饮过半瓢水,茹俊侠边干活边问:“我走街窜巷时,听说平城学诗最好的学子就在你们池杨巷,是真的么?”
院子不大,赵芷在灶屋里切鹿肉干,说话声在外头也能听得非常清楚。“是,就是我女儿。厉害吧?”
蠢妇人!茹俊侠继续套话:“岂止是厉害,你是被夸惯了,才不觉得,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不识字的人,听到尉学子回回考第一,那真是……我想不到词夸,哈哈。”
赵芷:“其实我也不识字。”
“那你们家可更厉害了!我还听说尉学子被最厉害的崔学馆抢着要呢,还听说你们平城一些大官的孩子都进不去崔学馆,勉强进去也是干伺候人的书童。”
赵芷:“你进城几天了?听说的挺多啊。”
“哎,货郎不就是东打听西打听么。”
“也是。”赵芷不但不反感对方话多,还主动解释对方感兴趣的事:“贵人家的孩子怎可能干伺候别人的活,那些孩子去的是崔学馆的唱诗社,虽然叫‘侍童’,可他们跟我女儿一样,该学的功课一样都不落,还学唱歌呢。”
“这种优遇,是只对平城本地的贵人,还是外地的也行?”
“有外地的,你哪个县的?”
“高柳县。”
“有高柳县的!唱诗社的侍童有高柳县的,我确定有!”赵芷为表示她真的确定,握着菜刀站灶屋门口回对方,然后回灶台继续切肉干。
茹俊侠再暗骂句蠢妇,不过此时他倒是真心羡慕起平城的孩童了。如今洛阳虽是都城,但寺庙好寻,学馆难找,旧都恰恰相反,任何一条街上都能看到学童,可见学馆得有多么多。
他借着羡慕与感慨的心情,继续引着话题问:“你家女郎跟那些富人家的孩子一起上学,有没有说过和同门好相处不?可别跟我们县里那些庄稼人似的,天天为着点鸡毛蒜皮就背地骂人、打架。”
与蠢妇说话真是太顺利了!
赵芷的回答让茹俊侠激动不已:“一点都不好相处!上学头一天的时候就回家告状。我女儿学习好,嫉妒她的坏孩子可多了,最坏的当属一个姓胡的!”
“咋,那些贵人的孩子还真欺负尉学子啊?”
赵芷又一次出灶屋,这回是站在对方跟前讲述:“哼,那个胡女郎,人贵心贱!你别光听啊,别把我铜镜打磨坏了!”
“哦哦哦。”
赵芷开始数落胡乌屋的种种恶行,游历期间、有梅园林,再把尉茂那小崽子干的坏事安到胡乌屋头上。
茹俊侠有种错觉,要是今天打磨不好手里的铜镜,这妇人绝对能絮叨到明天。
“打磨好了,你照照,是不是挺清楚?”
赵芷接过铜镜,把额心稍微歪了的花黄扶正,边照着边总结胡乌屋:“幸好啊,那个该死的胡女郎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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