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窈不必琢磨就知对方的询问意图,回他们:“打过。”
元珩故意嗤笑:“打你?瘦得跟树棍一样,经打么?”
尉窈顺他意解释:“打的我同门尉茂。”
糟了。元珩、亥也仁对望,降熊勇士果然不怕招惹权贵,敢打尉茂就敢打他俩。
“快看,他们把黑旋风放出来遛食了。”郭蕴指着密林远处道。
崔学馆给守林熊配了八名兽奴,每天早、中、晚各放风一次,黑旋风特别配合,走一圈后,不必等命令自己就往笼子里钻,远远看见有学子,它不仅停下,还自觉抛石头逗乐。
看完了黑旋风,郭蕴提议:“咱们去看看唱诗社?”
崔尚也是这样想的:“走。听说增加了许多苦力,估计很快就修建好了。”
崔瑛:“我还听说要招几十名侍童呢。”
“几十?”郭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侍童干什么活?跟馆奴有什么不一样吗?”
孔毨知道内情,解释:“馆奴不识字。咱们入唱诗社后,需有人提前写好诗章发给每人一份,抄写诗的活,便由侍童做。还有,女师教社员唱诗前,侍童必须先学会,比如有人唱诗跑调、或总唱错词的,均得由侍童一盯一去教。”
说着话,他们已经看到了唱诗社,这里环树而起弧状院墙,白泥红瓦嵌在繁枝葱葱中,又有溪水从预留的两处门洞穿引流淌,送芳花逐流,照翠雀留影。
看来院墙基本砌好了,监管营造的管事是崔族人,带尉窈几人从一侧门进来。这扇门的内外石子道全已铺好,栽着各样绿植的牛车停了十几辆,苦力正往院里搬。
管事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屋舍全建好了,现在有部分在刷里墙,有部分在散气味。”
“那边的水榭与院墙空出来的地方,是特意留着的,很快便砌假山,引水养鱼。另边的木亭专门悬挂珍禽,好方便诸位学子就近观赏。”
“郎君,女郎,看前方,此为佛堂,也是贮存书籍的库房。小心脚下,后边这个院是贮存杂物的,将来招进的侍童全住这里。灶屋也建在此,保证学子们随时吃上热羹。郎君、女郎放心,侍童不和学子在一起吃饭,他们有单独的灶棚。”
柳贞珠关心另件事:“上次惹祸的蜂群没再返回禽林吧?”
“各处都检查了,只留小的蜂窝,大些的全清理了。”
“那就好。”
郭蕴问:“教唱诗的全是女师么?”
这管事可真是人精,有问必答,条理清晰:“一共两位女师。一位是大学馆那边的崔夫子,她得讲学,不能天天过来。另位姓张,叫张文芝,便是之前教唱诗的奚官女奴,现在已脱离旧宫,今后唱诗仍由她主教。”
尉窈听明白了,唱诗社的管理权握在崔族自己人手里,剩下的全由张文芝干,既要教好唱诗,操持院中杂务,还得带好侍童。
大致转一圈,此地没什么可看的了,众人仍随管事从刚才的侧门离开。
张文芝从佛堂出来,目光锁住尉窈,字字愤然:“你也要加入唱诗社么?你哪来的脸、哪来的胆!”
州府处治陈书史三名女官的公文不仅上报朝廷,还下发至周围县署,以及各贵族学馆。公文里把处治原因、结果都写明了,张文芝作为教唱诗的女师,自然也被崔学馆通知到。
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大事件,学馆从此更重视新学令就可以了,不需要向学童宣告。张文芝却觉得,别的学童不知道正常,尉窈还能不知?退一步讲,就算尉窈不知道,那也是此女郎先告状在前,州府才对陈书史三人施以杖刑。
“仅仅没让你多抄几册书,以后补给你难道不行吗?你的三天,丧失了三条命,哈,书史说的对,索虏就是索虏,永远是豺狼!从小就没人性!”
张文芝幼年家破人亡,进了奚官署后因为认识字被选进宫学,几年里教她的女师正是陈书史。是,之前张文芝的确不希望陈书史也被崔学馆留下,但不代表她忘了那段师生情谊!不代表她忘了自己和陈书史同是齐人!
“尉窈,你会得到报应的。人在做,佛在看。”
尉窈快回到亭形院时,遇到了才来崔学馆的奚骄。他拿出从奚官署拣到的草珠手串,递向她,问:“是你的么?”
“不是。”尉窈否认:“和我之前戴过的很像,我的放在家里了。”
“不是你的……你脸红什么?”
“我……”尉窈能怎么解释?“真不是我的,我要去温习功课了。”
“尉同门。”
尉窈回头,脸瞬间更烫!该死的奚骄,把手串贴他脖领口,松手……啊!掉他衣裳里头去了。
奚骄一直望到再瞧不见尉窈,才把手串从领口夹出来。“还说不是你的,哼,不承认我天天拿给你看,看你什么时候管我要回去。”
时间一晃,四月快要结束。
二十六这天的课间休息时,平城各学馆接到州府的紧急通知,明日下午加一次月联考。
“啊?”
无数小学子的惊呼,汇成一道巨雷,引瓢泼大雨。
天色暗如黄昏,远不如夫子接下来所说的考核惩罚让人眼前发黑。
“州学府新馆、旧馆,勋臣八姓私学馆,范阳卢、清河崔、荥阳郑、太原王以及赵郡李族的私学馆,凡在今回联考中得首名的,均可参加五月大狩猎!凡成绩达不到中等的,今年不许参加任何一次狩猎活动。”
训义学舍里,孔夫子进一步解释:“如果首名成绩者,本就在这次的大狩猎人员里,奖励给予下一名,但只能类推到第三名。让出奖励的,州府不会让学子吃亏,在狩猎里,会奖励该学子普通勇士名号及赏金。”
轰——外面电闪雷鸣。
别的学舍还好,文音学舍的喧哗比雷声还吵。
亥也仁没听完就气晕,平时作孽太多,从夫子到同门,都以为他是装的,幸亏挨他最近的丘睿之察觉不对,一边叫喊一边掐亥也仁的人中。
等程夫子过来接手后,气个半死,丘睿之也是劣徒!在晕倒的同门人中位置掐花瓣。
亥也仁醒后顾不上抱的是谁,反正抱紧了就哭嚎:“我攒了一年的好东西,用来换好马、备弓箭,营毡都买的镶金边的!呜……不让我去了,呜……程夫子?我以后再也不捣乱了,真的,我现在好好学,还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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