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单纯的死亡有什么意思?

    一个人通过「新生」跳脱了生死的循环,就会有更多的人被迫进入生死的循环。

    而人本就生了死,死了生,不过是普通人一生七八十年,而那些被迫的人,循环不过一天,一时,一分,一秒。

    七八十年的光阴,压缩到一瞬,喜怒哀乐,天灾人祸,一样都不会少。

    不疯,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凡是遇到「新生」的人,命运都会导向「重复死亡」。

    一个规则之外的人,都需要无数的人去填补她离开留下的窟窿。

    而镜子新生之后,第一个替她承受那份痛苦的,是元子镜。

    元子镜,也是这片执念海的主人。

    没人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也许他早就后悔了选择救镜子。

    镜子每去到一个地方,凡是和她有交集的人都会被导向这个地方。

    迎接他们的命运。

    这些人满心欢喜,以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可不知道,他们只是在还债而已,而这债务甚至不是他们的欲望造成。

    而是……上一位创造先知,元子镜的债。

    是他选择让镜子「新生」的债务。

    镜子走过的地方越多,来镜之城的人便越多。这海洋也越加无垠。

    而我,被锁在这里,无时无刻不被还债的执念们牵制。

    ……

    嘴说完这一切,嘲讽的说道:“陈兴,听懂了吗?”

    陈兴低头想了想,抬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其选择。”陈兴说道,“元子镜选择的权利,是我给他的。但我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大的错误。”

    “所以……”嘴蛊惑道,“放它们离开,也放我离开。”

    “怎么放?”陈兴无奈道,“按你的说法,这地方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镜子还活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你莫非我想要杀死她吗?”

    “那倒不必。”嘴狞笑道,“陈兴,我早就帮你考虑好了。”

    “镜子她,已经死了。”

    陈兴眉毛挑了挑,似乎听到了有趣的事。

    “怎么杀的?”陈兴问道,声音里没有感情。

    “简单。”嘴说道,海洋涌动,又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爬了上来。

    那女人艰难的爬了几步,抬头便对上陈兴的双眼。

    “镜子,好久不见啊。”陈兴似乎在对着女人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是元子镜吗?”女人抬头问道。

    陈兴笑了。

    不出意外,女人被拉入了海中,消失不见。

    “这都笑得出来,陈兴。”嘴讥讽道,“你可真是冷血。”

    陈兴收起笑容,说道:“能看到老朋友,我总是很高兴。”

    “你把镜子从先知变成了执念?”陈兴说道,“这好像不太可能做到。”

    “你小看我了。”嘴说道,“你忘了镜子本来就是执念,只是经历了新生,看上去好像与过去一刀两断。”

    “但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它说道,“我们把镜子分成过去和现在,过去的执念留在这里,现在的先知为我们所用。”

    “现在的她,只是无源之水,失去了过往的支撑,消散只是时间问题。”

    “过去,现在?”陈兴眯起了眼睛。

    封长远则是一头雾水,什么东西能把人分成两个,还分为「过去」和「现在」。

    还真有。

    他不知道,先知之中,有一位纵横时间长河。

    “你们还抓到了刀伟?”陈兴问道。

    “对。”嘴毫不避讳。

    “所以,你们控制了刀伟,分离了镜子。”陈兴说道,“可是你控制刀伟,我猜,这些事不只是你干的,「心」也参与了对吗?”

    “对。”嘴笑道,“「嫉妒」也在。”

    “贾肆呢?”陈兴问道。

    “贾肆?”嘴刺耳的声音传来,“就是他把我关在这里,自以为天衣无缝!好一个无间道,他背叛了你们,却还要背叛我们。”

    “原来是这样……”陈兴若有所思。

    “不过,他也活不长了……”嘴笑道,“我们给他下了个套。”

    “什么套?”

    “问那么多也没有用。”嘴说道,“王长风也被我杀了,没人带信给他了。”

    “你们从来没把他看作是你们的一员。”陈兴说道。

    “你们也从来没把他看作是我们的一员。”嘴回答道。

    封长远觉得刚刚两个人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阴谋。

    此时,这方小天地竟然猛然一震,几人一时摇摇晃晃,险些站不稳。

    二人谈话也因此被打断。

    封长远稳了稳身形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有人攻击这里?”嘴疑惑道,“不应该有人能发现这里,就算发现了,一个小执念也无法对上面的雕像造成任何影响。”

    “或许不是执念呢。”陈兴饶有趣味的说道。

    “那是谁?”嘴似乎想了不少,最后恍然大悟道,“是你对不对!”

    “我不是在这儿嘛。”陈兴无奈道。

    “对啊,刚刚就是因为你们被攻击,我才把你们放了进来。”嘴说道,“而且是因为我想……”

    说到这里,嘴不说话了。

    “你想干嘛?”封长远问道。

    嘴不说话,反而是陈兴开了口:“是这样的,地下世界,怎么会有天空,不过是一个洞穴罢了。”

    “而「海水」,也不会是真的水,封长远,你抬头看看天。”

    封长远抬头,那里是一片漆黑。

    “看不清楚。”封长远如实回答。

    “那当然了。”陈兴说道,“这里只有一盏小小烛光,你怎么会看得清楚。让我……”

    “住手。”嘴发话了,“看透了就没必要演示一遍。”

    “行行行。”陈兴耸了耸肩,说道,“总之,外面的人不是我带来的。”

    “那是谁?”

    ……

    是谁?

    元子镜雕像下,杨渊坐着看天,眼里满是挑衅。

    “我来了。”杨渊说道,“你能怎么样?”

    天空上好像真的有人在听他说话,云动了一下,也许是回应。

    他是哪一个杨渊?他也许不是杨渊。

    ……

    话说兰尚坠入「染缸」之后,顿觉呼吸不畅,那些液体包裹了他,就算他及时屏住了呼吸,可还是吞入不少。

    液体火辣,如同高度白酒一般,灼烧着他的口腔,兰尚忍着不张口,拼命拨弄着液体想要上浮。

    越是挣扎,陷入越深,好像有人拉着他的双脚一般,将他往下牵引。

    突然,那牵引力消失不见,兰尚的下坠却仍旧没有停下,可被液体包裹的感觉也从脚往上消失不见。

    一瞬间,兰尚那种被液体侵入的不适感消失,他疑惑睁眼,却发现自己正在空中。

    上面是一个一个小口,漂浮着暗红的液体。

    而下面,是不见边际的红色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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