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他永远都是他,不会因为他的人或者鱼而改变。
他在海里渴望陆地,在陆地便渴望飞翔。
余君走遍大千河山,终于找到了庄周的遗言:海里吾友,终于相见。
那支残破的竹简被余君贴身携带。
现在余君要死了,血液浸湿了他的胸膛……
竹简发出幽幽的光芒。
陈兴的声音慢慢响起:“庄周,你终于想通了……”
晚来的支援到来,士兵们在尸体堆里发现了余君,他浑身是血,目光呆滞。
“余君,余君,你还好吗?”
余君缓缓抬头看着那个呼唤他的人,一脸疑惑:“你好像……在叫我?”
……
……
我后退几步,那画面如同雾一般散去,面前又是那具干枯的尸体。
“两千年前,庄周找到了我。他想变成人,我告诉了他方法,也告诉他如果后悔了,竹简可以保他一命,将他带回海里。”
“看来他想的很清楚。”尸体说道,“他留着竹简,原来的为了救两千年后的你一命,不知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两千年后,是你来见我。”
“原来我真的是余君……”我开口,那些记忆渐渐清晰。
我不想回到海里,外面纵使残酷,却远比海里的孤独要好。我对那些小鱼的愧疚不能驱使我回到海里,只能让我在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冒出一身冷汗。
愧疚是最没用的情绪,它只能被挂在嘴上,让听到的人惋惜,让说出的人心安。
尸体继续说道:“你想要逃避,想要遗忘这一切,我允许了,但竹简会把你带到这里,是使用它的条件,并不能怪我。我现在消除你的记忆,你就可以永远和这个地方,和海洋,和那群无法往生的小鱼们告别了。”
“你在赌我的良心?”我问道。
“也许吧。”尸体说道,“我不知道鱼有没有良心。”
“我是人。”我说道,“如果我离开,谁还会放你出来?”
“也许不会有其他鱼来到这里了,如果诡异生物被放出来,只会生灵涂炭。”
“那我会放了你。”我说道,“作为交换,你来替我完成我答应过的事。”
“好的。”尸体发力,将我带回了那个洞穴。
我一时站不稳,跪在了陈兴面前,看着那具尸体慢慢融入他的身体里。
“陈兴,你是怪物吗?”我问道。
“他们更愿意叫我先知。”
“我不知道什么是先知。”我说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庄周当年没有选择放出你。”
“不知道。”陈兴说道,“我不能左右你们的选择,那是你们的权利。”
“好,不要让我后悔。”我站起身,缓缓开口,“陈兴,我要自由,也要你自由,无论外面那群怪物如何,你要一直保护着余思,保护那群小鱼,我余君,会永远感谢你。”
“感谢也和愧疚一样,深藏在心底的才是真的。”陈兴开口了,“挂在嘴上,多少有些可疑。”
“余君,你不会后悔的。”
链条断裂,陈兴落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埃。
尘埃散去,我连忙凑近,地上空留一张薄薄的皮囊,如同一张宣纸一般平铺在地面。
他不见了。
我四周望去,洞穴却开始震动了,不断有石头落下,我连忙跳入水中,游到洞穴外。
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
正当我迷茫的游来游去时,一只强有力的提着我的衣领,将我奋力往上拉。
一只手提着我,另一只手还请我吃大耳刮子。
这陈兴也太恶趣味了吧!我有些生气,想要开口骂几句,毕竟刚刚在水里也能正常说话,现在应该也可以。
“我……咕噜咕噜……”我开口,海水灌了进来,顿时双眼一黑。
“咳……咳……咳……”我吃疼睁眼,发现我的警卫高高举起手,一下一下扇着我的脸。
“停,停。”我虚弱的开口。
“醒了,醒了。”警卫高兴的大喊道,“团长醒了!”
士兵们呼啦啦围上来,面带欣喜的看着我,警卫连忙将我扶起。
“担心死我了!”妻子从士兵中间中跑出,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给了我一巴掌。
好吧,我值得的。
妻子抱着我痛哭流涕,咒骂着我明明我根本不会游泳,为什么还要偷偷下水。
她哭过后将我扶起,我的胸口疼痛剧烈,走几步就要歇息一下,士兵们让开路,我才看到围在外围的村民们。
他们是贼人!我顿时紧张起来,可突然,几个小孩子从我面前跑过,他们嬉戏打闹,脸上挂着笑容。
孩,孩子?
我惊愕的看着村民们,才发现本应该全都老年人的村民添加了不少年轻面孔。
“团长,上级来急电。”一名士兵跑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我接过打开。
「庄周梦蝶,当知何为梦」
「梦醒时分,勿忘梦为何」
“余君,这是什么意思?”妻子问道。
我笑了,将那「上级」送来的急电揉成一团说道:“上级的话,遵守就好。”
陈兴,谢谢你。
警卫凑上来小声说道:“团长,关于通敌的事情……”
“哪有什么通敌。”我笑道,“这一村的好人,他们有家庭孩儿,我们不打扰他们,他们怎么会通敌,好了,我们撤吧。”
“可是……”警卫面有犹豫之色,“要是上面……”
“我会写一份报告给他们的。”我说道,“你不用担心。”
我随口问道:“谁是村长?”
声音虽小,一个老者连忙拄着拐杖来到我面前:“大,大人,我就是村长。”
“你们村有没有一个人,叫余思?”我问道。
“有是有,不过……”村长小心翼翼说道,“她是村南余家的小女儿,但二十多年前死了。不知道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说道,“你很诚实,放心,我们只是来调查一下,不会动你们的东西,你们要安居乐业,当今世道,活着可不容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村长腿脚一软,就要跪下去,可我身旁的警卫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余思吧。”
村长疑惑的看着我,似乎还在理解我话中的含义,我挥挥手,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他可能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提起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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