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了六月。
方圆的高考也在连绵阴雨天气中结束了。
在其他考生脱离苦海，享受生活，翘首等待高考成绩之际，方圆托堂嫂在城里找了一份餐馆服务员的暑假工。
一个月一千。
老板娘是堂嫂的姨娘。
凭着这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方圆的吃住算是有了着落。
起初方华是坚决反对方圆去打暑假工的。
可终究是拗不过小姑娘三番五次软语相求的执着，最后还是无奈点头应下了。
小姑娘的心思方华如何不知。
感动之余却又不免有些心酸。
就这样，兄妹俩在小小的县城里各自忙活，一直到六月底出高考成绩的时候。
方圆跟老板请了一天假回学校。
今天不光是查看高考成绩，还要完成志愿填报。
在高架上忙碌的方华也会趁着忙碌的间隙掏出兜里的手机看看，生怕错过了方圆的来电。
瞧在眼里的老孟不由好奇问道：“你小子这是咋了？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方华挠了挠头：“我妹去学校了，今儿出高考成绩。”
闻言老孟也是来了兴致：“哟，这就出成绩了？咋不跟老李请个假，亏你还是当哥的。”
方华讪讪笑道：“给忘了”
老孟抬起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干瘦黝黑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小子，掉钱眼儿里了”
上午十点来钟，方华总算是盼来了方圆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方华竟莫名的有些紧张。
仿佛电话那边将要揭晓的是他的成绩一般。
“哥，成绩出来了。”
方圆的语气有些飘忽，隐隐带着些许哽咽。
方华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抬眸看了眼雾蒙蒙的天故作镇定。
“哦，一会儿可能要下雨，你带伞了没？”
心中似有猜测，方华故意避开了这通电话的关键内容。
“没没带”
电话那头的抽泣声越发明显。
方华心中一紧，却又怕太过着急的语气刺激到电话那头，只得调整呼吸用尽量平和的温柔语气问道：
“你在哪儿呢？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哥！”似是方华转移话题的伎俩过于拙劣，电话那头方圆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我考了601”
突来的谜题揭晓让情绪紧张的方华大脑陷入了卡顿宕机的状态。
满分一百，六十及格
605那不就是刚刚及格的水准？
或许是对妹妹的担心超出了对分数的期待，还未细想605这个分数代表着什么的方华便急忙出声劝慰。
“喔！那还行”
只是话还没说完，方华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605？
卧槽！
是605啊！
不是60+5的65！
或许是担心自己听错了，徘徊在惊喜边缘的方华焦急询问道：“真真的！真的是605！？”
兴许是太过紧张，方华的这一嗓子引来了身边几个工友疑惑的目光。
不远处蹲坐在水泥墩子上的工头李建国也转头看向了这边。
然而此刻方华却是无暇关心等下会不会挨老李的批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紧贴耳边的手机上。
“嗯！”
电话里依旧能听到方圆的哽咽，但简短的回答却是带着喜极而泣的肯定。
“你……你这会儿还在学校没？啥时候回去？”
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方华的心情犹如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起伏跌宕，内心的欣喜难以自制。
“嗯，刚查完分数，一会儿还要填报志愿。”
方圆的目标明确，华西师范（现编的，要真有这学校也不搭边哈！）是她一直努力奋斗的目标。
方华也清楚。
之前兄妹俩还特地查过华西师范去年的录取分数线——文科583。
不可谓不高。
之前几次班上的几次模拟考试，方圆成绩大概就在580分左右徘徊。
没想到正经上了战场后却是超常发挥，突破了六百分大关。
即便每年的录取分数线都有变化，可以605这样的优秀成绩，方圆的华西梦应该是稳了。
挂断电话，方华还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
一旁的老孟瞅见这一幕忍不住问道：“咋样？你妹妹考了多少？”
周围几个工友在忙碌的同时也都侧耳仔细听着。
“605！”方华回过神来愣愣说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但显然大儿子没参加过高考，小儿子还在念小学的老孟根本理解不了这605分到底代表着什么。
“605？那这到底是考上了还是没考上？”
一旁忙活的老张这会儿也歪过头来接话道：
“我记得我那侄子去年高考好像才四百多分，就考上大学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瞧见这边动静的工头李建国走了过来。
方华在他手底下干了快一年，也知道这小子干活儿老实勤快，这会儿的反常举动多半是有什么事。
等走近了，李建国也听见了老孟跟老张的对话，不由问道：“什么605？一惊一乍的嚷嚷啥呢？”
老孟咧了咧嘴，笑呵呵道：“小方他没给他打电话呢！说是高考考了605……”
“605！？”听老孟这么一说，李建国不由得满脸惊讶，随即转头看向方华：“你妹高考成绩出来了？真考了605！？”
李建国小儿子去年才高中毕业，高考就考了不到四百分，连个三本都没考上，最后就上了一专科大学，把他气的的够呛。
现在猛不丁得知方华的妹妹竟然考了605的高分，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感慨。
要说家庭情况和生活条件，他儿子可要比人家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儿子上高中那会儿，他生活费给的可不少。
加上零花钱一星期差不多得两百，比班上大部分的孩子多了一倍不止。
在家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什么牛奶水果基本上就没断过。
听儿子说想要台电脑，方便查学习资料，李建国也是二话没说，当即掏钱给买了一台回来。
心想着只要儿子愿意学，花点钱也不算什么，将来考上个好大学，给家里人长长脸。
可结果……
等电脑一买回来，这小子整天就搁电脑上玩儿游戏。
还有次李建国半夜起来上厕所，等他睡眼惺忪的从厕所出来，晃眼便瞅见儿子房间的门缝里隐隐透着光亮。
李建国心中气急，暗骂这小混蛋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搁屋里偷偷摸摸玩游戏，当即便悄悄摸了过去，偷偷拧开了门把手往里一瞅。
待看清那电脑屏幕上一对儿岛国男女正赤裸纠缠在一起时，李建国的血压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抄起屋里的衣架子就是一顿能抽，只打的那不学好的小儿子满屋乱蹿。
大女儿不是读书的料，上了高中就没念了。
寄予厚望的小儿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废物。
李建国也算是看开了。
他老李家祖上估计是得罪了文曲星君，生下的子女一个个的都不是读书的料。
自家子女不争气，李建国倒也没嫉妒别人家好的意思。
得知方华的妹妹考了605，李建国在惊讶之余却也替方华感到高兴。
瞧见方华还愣头愣脑的站在那儿咧嘴傻笑，不由笑骂道：
“你小子还傻愣在这儿干啥？还不赶紧去接上你妹出去吃顿好的！没钱老子给你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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