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的古老狮心会看来,混血种的脑海中同时存在着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的两个精神。”
“精神?”
“暴血偏向于唯心论,物质是依赖于精神存在的,物的本原是一,一产生出二,从一和二产生出无穷的数;从数产生出点,从点产生出线,从线产生出面,从面产生出体,从体产生出感觉所及的一切形体,产生出四种‘元素’:水、火、土、风。这四种‘元素’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互相转化,于是创造出有生命的、有精神的、球形的世界。”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唯心主义思想。”恺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楚子航,“大一的《炼金基础学》讲到过翠玉录,也剖析过精神对物质世界的影响,提到过一些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想法。”
楚子航缓缓点头继续说:“他们认为“灵魂”是永恒的“客观存在”,“灵魂”可以进入肉体,给人以生命;“灵魂”也可以离开肉体,使人死去。灵魂的暴戾则代表肉体将富有野性,灵魂的怯懦将为肉体带来虚弱。”
“你之前提到了混血种拥有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两种精神。”恺撒说,“我猜暴血的重点应该就在这句话上了?”
“在混血种的两个性格中,往往总是人类的性格占优势,因为基因比例更高。只有特殊的群体才能在保留主人格的同时,又对主人格进行压制,从而释放出第二人格。”楚子航不可置否,继续平静地讲解,“在第二个人格、灵魂被释放出来时,这时候不仅仅是精神发生变化,龙类基因也像是能感应到这种变化似的开始活跃!身体里属于龙类的各种隐藏特征都被活化,龙类基因开始修改人类基因,这也是‘暴血’的理论基础。”
“我听说过优秀的拳击手在训练的时候会刻意地弱化自己的人类意识,而他们的训练员也会不断地催眠他们是一只野兽、猛虎,要撕碎擂台另一角的敌人,这种做法涉及到一些心理学和催眠学,往往得到的收益也是有效但却格外模糊的。”恺撒展开了一张羊皮卷,暂时无法解读文字的他只能欣赏那些插画,画卷上有血画的人类影子在地上四足行走着,背部增生出骨翼和尾巴,比起血统精炼技术的卷宗,更像是洛夫克拉夫特里的插图,充满了诡谲和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
“暴血的极致是什么?成为纯血龙族一样的东西?”恺撒问。
“不,人类是永远无法通过暴血达到龙族的地步。”楚子航摇头,“根据文献里记载,暴血这条路走到最后等待混血种的不是封王封神,而是成为死侍。”
“死侍?”恺撒的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下。
“龙族的基因是极具不可逆性的。”楚子航说,“当暴血开始时混血种就像是坐在了一个速降滑道上,可能最开始时滑道的角度趋于平缓,但越往后面角度越发倾陡时等待混血种的只有失控一个结局。”
“有例子吗。”
“这些卷宗里没有,但我在狮心会的其他文献上找到过类似的例子。”楚子航点头,“1946年时轰动英国一时的‘月光杀人案’,听起来很有《名侦探柯南》剧集标题的意思,但实际却凶残更多。”
“名侦探柯南?”恺撒忽然又听到了生词,忍不住摁了摁额头,“我只听过福尔摩斯和金田一。”
“一部日本的动画片,在全亚洲都很火你没有看过吗?”楚子航停下了讲解为之多看了恺撒几眼,像是在打量什么奇怪的生物。
“没有,我很少看动画片,除了偶尔陪女生去看迪士尼的公主电影。”
“没想到学生会的主席是个动画只看随时都可能唱起来的迪士尼公主题材的男人。”楚子航淡淡地说。
恺撒挑眉感觉到了一丝嘲讽和挑衅,但对方的脸上有没有流露出半点这种意思,让他有脾气没地方发,只能闷在那里默默地把《名侦探柯南》给记下了,今天回去抽空就花一晚上把他补完!
如果楚子航知道了恺撒现在的想法估计嘲讽味道会更浓,但他还是很快地就把思路重新转回到了正题上继续讲解,“‘月光杀人案’发生在美国南部的阿肯色洲,1946年上半年,在阿肯色的一些小镇里发生了两个男婴和三个女婴被杀,他们都是在满月的那天晚上被谋杀。警方一直未能破获这起案件,因为这是典型的混血种作案。”
“凶手在当时作案猖獗,但手法和反追踪意识却格外的强悍,吸引了那时秘党的执行部注意,派出了一名当时的执行部里最为精英的王牌专员进行解决。但可惜的是在一个星期后那位王牌专员就消失不见了,秘党也意识到了凶手可能是相当危险的混血种,在丢掉王牌后他们感觉受到了挑衅于是动用了就连现在看来都不可小觑的力量持续跟进解决。”楚子航说,“而在档案中最后解决这件事的专员你我都很熟悉他的名字叫:希尔伯特·让·昂热。”
“校长?”恺撒微微扬首。
“那时的校长才68岁虽说用‘才’这个字形容似乎有些古怪,但比起现在,那时的他还依旧算是在实力的巅峰时期,只身一人赶往了阿肯色洲,在第二个晚上就确定了凶手的行踪,当天夜晚爆发了一场战斗,将凶手用断掉的车轨钉死在了火车的铁轨上
然而在执行部去收尸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楚子航说,“被钉死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第一次派出去的王牌专员。”
“”恺撒没说话保持聆听的状态。
“昂热校长当时立刻被秘党指控背负上了一级谋杀罪,但事实证明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尸体化验结果显示被钉死在铁轨上的那位王牌专员不知为何血统已经劣化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的鲜血在死亡后暴露空气半小时内就变成了漆黑的石油色,并且具有一定的硝化甘油性质,触碰到新鲜的生物血液就会发生剧烈的侵蚀反应。这种现象秘党只在一种东西身上发现过,也就是死侍。”楚子航淡淡地说,“后来这件事秘党花了很大功夫进行全局复盘,在一个星期后才彻底弄清楚了始末,阿肯色洲的‘月光杀人案’的真正凶手的确是一位‘b’级混血种堕落成的死侍,在被诱导出了嗜血基因才在那一个洲内流蹿开始连续作案。”
“可谁也没有料到,其实当时被派出的那位王牌专员本身的情况并不好,他的血统本就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了,在接触并且杀死凶手后他成功固然成功解决了对方。但因为那一次战斗的激烈程度异常导致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那一个夜晚的时间内也彻底失控成为了下一个凶手,步入了才被自己猎杀的死侍的后尘直到最后被昂热校长钉死在了铁轨上。”
“这算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么。”恺撒低声说。
“秘党在那位专员的私人物品中整理出了不少古文献和笔记本,里面的内容也正是暴血相关的资料,事实证明他能在短短数年内一跃而成当时执行部最顶级的王牌专员付出了不少东西,觉悟、血统以及他的生命。”楚子航说,“暴血的次数过多是会对混血种产生巨大的影响,当时秘党的档案记叙里也提到了,那位专员越到后期的任务精神越发不稳定,形式特征也从最先的求稳求牢变得粗暴狂躁,甚至还当众释放过言灵炸死了他的敌人。为此他也背上了不少处分和警告,可由于他的功绩缘故一直没有被追责和调查,直到最后真正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并且还值得一提的是,那次任务行动中昂热校长是以导师的身份送他上路的。”楚子航说,“那位王牌专员是卡塞尔学院建校的第一批学生,以优异的成绩加入了狮心会,昂热校长亲自收他为学生教导他一切,而最后,也是昂热校长亲手把自己昔日的学生钉死在了铁轨上让他被火车碾过。”
恺撒轻轻抽了口气,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一幕的画面,巨大的冷色月亮挂在火车站的上方,嘶吼挣扎的死侍挣扎着爬到铁轨上,背后那位记忆中想来和蔼的老人脸上沾着血,将手中的半截铁轨深深地扎入了对方的胸膛中,看着对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瞳孔一点一点的涣散。或许在最后火车碾过时对方会回忆起一些作为人类时的记忆,迷茫地叫上一声‘老师’?回答他的是无言的沉默和注目,随后就是汽笛声、轰隆声,呼啸而过的火车头和飞扬的暗红血液
“暴血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并非是一项可以被自由传阅的知识,用一些人的话来说,这是在利用自己的灵魂与魔鬼做交易。”楚子航凝视恺撒,“这项技术被封存在狮心会档案室的最深处是有理由的,那件事情之后血统精炼技术就彻底被狮心会深藏了,知道他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可能昂热校长知道,也可能秘党更高处的人了解过可就现在来看真正掌控这项技术的人在整个卡塞尔学院里恐怕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
“他算一个?”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这件事直到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意义了,恺撒本就算半个知情人,对方发现所有事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记得他曾经在校长的授意下拜访过一次狮心会那是他在入学之前唯一一次接触狮心会。”恺撒说,“应该就是那一次他接触到了这个东西所以他是在校长的授意下学习暴血技术的?为什么?在有一次亲手送自己学生上路的过去后,他还会将这些东西送到下一个学生手中。”
“可能是因为与众不同吧。”楚子航看着已经冷掉的咖啡,望着里面倒影的白色吊灯说,“他是万众瞩目的‘s’级,可能校长相信他才会将这份技术托付给他,在人类混血种的历史上所谓‘s’级这种东西注定就是要背负一些责任的,想要驼起一座巍峨的山峰,首先就得需要一双得以擎天的臂膀。”
“那你呢?你深挖暴血技术又是为了什么?”恺撒看向楚子航那恒亮的黄金瞳。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楚子航轻轻抬头看着那双眼眸说,“每个人都有向前走的理由,我们从不驻足或者回头,因为后面其实什么也没有。那你呢,恺撒·加图索,支撑你走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恺撒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楚子航两者之间尽是无言,但彼此的脸上都写满了觉悟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但却不会与彼此分享,而这些理由往往都是过往划出的伤口,狮虎独狼从来都是独自舔舐伤口,而并非成群报团取暖。
“想要学习暴血技术可能你会走很多弯路
,学生会的文献不如狮心会齐全,如果有条件我希望你能通知加图索家的人送予一些辅助研究用的资料。”楚子航说,“但恐怕你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除了你我以外的第三个人吧?”
“那些老东西如果知道我贸然接触这些东西可能会疯掉吧?”恺撒坐躺在轻轻伸手将羊皮卷合上了,塞进了纸口袋中,淡淡地说,“今天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如果这是一次交易,那么我很满意交易的结果。”
“出于交易和社团竞争对手的角度,我会劝诫你接下来的路坎坷难行。”楚子航说,“但出于我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有着未来共同的目标,我会提醒你,想要走这条路其实有一定的捷径。”
“捷径?”
“一本笔记本,详细分析了羊皮卷上暴血的很多细节,有些地方甚至严谨地超乎了想象,甚至填补出了羊皮卷缺失的部分。按照笔记本上的经验汇总进行系统学习,大概率能将学习暴血时可能出现的失控可能压到最低,甚至接近于无。”
“狮心会里前人留下的遗馈?”
“笔记很新,是近半年留下的。”楚子航看着面前的咖啡杯说。
这半年内唯一接触过这些羊皮卷的人大概只有一个恺撒顿时就知道笔记是谁留下的了。
“他把那些东西都翻译出来了,然后选择了留给你吗?”恺撒看向楚子航的黄金瞳,“难怪你的进度会那么快。”
“但也留下了安全隐患。”楚子航微微低垂眼眸,“笔记本上大致翻译了羊皮卷的所有内容,甚至引申出了个人的见解,都是他的一些经验,这本笔记本也并非由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上面的字体明显出自于两个人之手,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字体略显娟秀像是出自女性之笔。在翻译暴血期间能看出她出力很大,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知识,在正常翻译狮心会的羊皮卷之间,她还在字里行间留下了不少个人的见解,以及对缺失文献的补缺,也正因为这样这个笔记本的完成度才会到达史无前例的高度吧。”
“林年跟一个女生合作解读过暴血么,这岂不是意味着这所学院里又多了一个掌控这项技术的人?”恺撒微微挑眉,但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思考无用的事情,“你只带来了羊皮卷,没有带来笔记本,看起来我是没有机会跟你一样走捷径了。”
“有人说过最短的捷径就是绕远路。”楚子航平淡地说,“如果只追求‘结果’,人就会想方设法地抄近路,很难看清真正的真实,从而付出一些代价,所以我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希望你能引以为戒。羊皮卷的从属权在于狮心会,而我坐的位置有资格临时调动这些文献,但笔记本却是属于他的,如果你想要借阅,可以去找他,我相信他不会拒绝你的。”
“他把笔记本单独留给了你,很明显是对你寄予了众望,东升的太阳只会照亮最高的山巅,而后才是普照大地。”恺撒说,“可能我没有这个福分了,我也不会去奢求这个福分,有现在桌子上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哪里的话?”他说,“在你眼里我从来都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第三个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桌面上,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全身紧绷,一本牛皮的笔记本被一只手拍在了桌面上缓缓推向了桌中心,在一旁一张椅子不知何时被搬到了桌前,毫无征兆出现的男孩正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左右两人。
“继续聊啊。”林年分别看了一眼他们,“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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