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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有种,他再屠一次扬州城啊?

    洪大昌是举人,论舞文弄墨,比李郁强多了。

    他饱览群书,曾认真研读有明一代郧阳府的历史。

    也翻阅过本府府志,对地理地形,风土人情,历史渊源有足够的了解。

    总坛设在郧阳府,非常妙!

    进,可控制荆襄,顺江而下,震动全局。

    退,可据险山扼守。

    说的难听点,就算是败了,逃跑的路线也很多。

    往南跑,是神农架原始林区。

    往北走丹水,可进入商洛山。

    往西跑,可进入秦岭大巴山。

    全是好地方,跑进去就等于隐身,有吃有喝。

    就是一百万官兵进来搜山,也未必抓得到人。

    大帐中,富丽堂皇。

    地上铺的是缴获的战利品地毯,塌上是司马十夫长送来的战利品。

    郧阳府四大美女,吸收雄山旷水之灵韵,颇有滋味。

    “尔等好心伺候,待本教主打下武昌府,建白莲圣国,可封你们为侧妃。”

    “是。”

    俩女低眉顺眼,认清了现实。

    其余俩女,一冷淡,一不屑。

    洪教主是何等人精,最懂女人了。

    他并不动怒,走到帐外:

    “将这俩妖女,送去犒赏本次攻城有功的将士们。”

    “谢教主。”

    ……

    大帐内,恢复了安静。

    洪大昌深知,此时还未到享福的时候,要以军务为重。

    麾下战兵数量,营寨布置,粮草库存,四周的清军动向,都是他要操心的事。

    “派船,顺汉水而下,接应汉阳府的漕船。现在,有粮食就有兵。”

    “派出使者,去周围的山中联络流民。告诉他们,入白莲,吃白米,奉弥勒,坐天下。”

    很快,这12字口号就传开了。

    山中的许多流民纷纷下山,拥护洪教主。

    喝到了白米粥,分到了一根裹头白布,一杆长矛。

    只有最精锐的白莲圣兵,才统一了服装。

    穿着灰色布衣,月匈前缝了一个“圣”字。

    新加入白莲的人见到衣服上有“圣”字,就知道这是前辈,听从他的指令。

    “教主,明堂堂主求见。”

    “让他进来。”

    王堂主,有些肥胖,恭敬的下跪行礼。

    “拜见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大昌心中愉悦,却是说道:

    “哎,王兄弟不必如此,朕还没称帝呢。”

    ……

    半个时辰后,王胖子喜滋滋的离开了大帐,做起了尚书的美梦。

    教主许诺他,打下武昌府后会封他做户部尚书,管理圣库。

    回到帐中,王胖子琢磨了一会,决定搜罗裁缝,做一套皇帝出行的服饰过来。

    包括明黄伞盖,明黄旗帜,还有龙袍。

    城中的裁缝吓的直哆嗦,磕头如捣蒜,不敢做这死九族的玩意。

    于是,当场被咔嚓了3个,其余的才清醒了。

    现在架在头顶的不是官府的刀,而是白莲的刀!

    王胖子气的说不出话,同时也感慨清廷积威之深。

    龙袍形制,无从参考,只能靠想象。

    就连见识最广的前知府司马十夫长,也摇头说他没见过皇帝,不知道这龙袍图案。

    实际上,作为“冲、繁、疲、难“均占的郧阳知府,他是乾隆亲点的。

    隔着老远的,也算见过了圣颜。

    但是出于某种忌惮,他刻意隐瞒了这段经历。

    他的内心打算是,若白莲教能攻占武昌,他就继续跟着混。

    若是只能在郧阳府这鬼地方圈地自萌,他就瞅准时间溜之大吉。

    以后,就隐姓埋名在某个深山里度过残生。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深知仕途凶险。

    早就有考虑过退路,2年前,他西边的大巴山中一处天然山洞,藏匿了银1000两,糯米砖20块,盐巴1筐。

    在另外一处山洞,还藏匿油纸布包裹的刀剑火折农具若干。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

    不得不说,司马十夫长的忧虑意识很强。

    可能是最早的末日生存爱好者。

    ……

    洪教主没有急着挥师东进,而是在原地厉兵秣马。

    他有自己的战略考虑,并未和任何人讲过。

    而白莲总坛起事的消息,倒是风一般的传遍了周边数省。

    许多白莲分支,或跃跃欲试,或观望投机。

    有些机灵鬼,甚至派来了使者,表达了准备认祖归宗的忠心。

    洪教主皆应下,并加以勉励。

    不过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些混账舵主,压根没有和清廷血拼的打算。

    他们只是在等一个开拓者,那就是自己。

    只有拿下武昌,或者打残湖北清军,取得局部军事优势,这些人才会追随。

    他冷笑了一声,心中暗下决心。

    等圣国走上正轨,再腾出手收拾这些心思不纯的家伙。

    “万岁,夜深了,歇息吧?”

    “嗯,甚好。”

    见这女子如此识趣,洪教主也甚为欣慰。

    如今创业期,资源有限。

    像这种成色的资源,郧阳府找不出几个了。

    杀一个少一个啊,得节约!

    不过,等打下武昌城,应该就能宽裕许多了。

    到时候吃一个,玩一个,推一个想必问题不大!

    疲惫的洪教主带着小人,沉沉入睡了。

    ……

    3000里外,李郁在睡梦中被人唤醒。

    还好,他没有梦中杀人的习惯。

    屋外有人压低声音喊道:

    “主公,刘千飞鸽传书,白莲教反了!”

    李郁一咕噜坐起来,令人掌灯。

    卧榻之侧歇息的潮州府女仆,连忙披上衣服,出门接过了纸条。

    李郁接过,展开仔细阅读。

    一旁的胡灵儿也披件袍子,凑过来看。

    “天算不如人算,我做梦也想不到,钱峰帮了我的大忙。”

    “恭喜夫君,天命所归。”

    “唔,天意难违,不过不能什么都指望老天爷。”

    瞌睡被打消,李郁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

    干脆穿好衣服,去书房待了一会。

    女仆帮着沏了一壶茶,默默的走开了。

    当初杜仁从潮州府带来的那批女子,如今已经深得信任。

    她们在江南无亲无故,语言都难以沟通,反而构成了独特的忠诚。

    胡灵儿说,如此内宅天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不论是李家军,还是江南其余势力,都没法通过女仆们了解李郁的动向。

    久而久之,语言障碍也克服了许多。

    女仆们只是不会说,但大概听得懂主人的意思。

    在一起待久了,很多事就形成了默契。

    胡灵儿还特意询问了这些女仆,在家乡有没有挂念不下的人、或者事。

    能花点银子换来绝对的忠诚,都是划算的。

    ……

    这个时代的潮州女子,有着根深蒂固的观念。

    在家听从父兄,嫁人听从夫家,自己永远排在后头。

    李郁和潮州府的宗族势力,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太公们需要火枪,李家军需要一些西洋玩意。

    双方合作的都很愉快,互通有无。

    某位黄姓太公,甚至希望和李郁联姻,无所谓大小,只要是结亲就行。

    可常驻潮州府的赖二说,不能答应!

    黄太公有一屋子的孙女,压根不值钱。

    这桩姻亲,黄太公血赚,可主公却是赔大了。

    即使是妾,也不能应允。

    经略两广,肯定是一步关键的棋子。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火候未到。

    站稳江南,扼守长江,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李郁在纸上画出了简陋的沿江地图。

    他在琢磨,白莲教起事的几种可能。

    第一种,白莲拿下襄阳、武昌,经略湖北,清廷震惊。

    第二种,白莲打不下坚城,被迫流动作战,和根据地无缘。

    第三种,白莲没有进取心,据守郧阳府,打防御战,拉锯战,最终被清廷消耗殆尽。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清廷都会大兵云集湖北。

    理论上讲,此时自己若是再添一把火,清军真就顾头不顾尾,忙于奔跑了。

    不过,作为一个理智的枭雄,他会选择最利己的方案。

    那就是:观望!

    ……

    “夫君,咱们还会卖火器给白莲吗?”

    “如果他们变成流贼,或者据守郧阳府,我就卖,大卖特卖。反之,一杆枪我都不会卖出去。”

    胡灵儿点点头,这和她的想法一致。

    一旦白莲控制武昌,扼住了长江,势力就会急速的膨胀。

    这种时候,再卖火器就容易砸了自己的脚。

    清廷是猛虎,白莲何尝不是恶狼呢。

    李郁笑道:

    “我真没想到,钱峰这厮如此能干。愣是把漕运给疏通了,害的洪教主失了方寸。”

    “是啊。”

    俩人无限感慨,脚下的一颗地雷,就这么哑火了。

    若是洪教教主拼着饿死老弱教徒,搞不好李家军真的会先被迫暴露。

    如今府城,已经开始流传许多闲话了。

    说自己私蓄兵丁,在太湖为非作歹,甚至用火器胁迫商船。

    对此,李郁的全部一笑了之。

    不解释,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相信这是“诽谤”。

    杨云娇的内务部,还遇到了一桩怪事。

    夜间,一艘小舢板想靠近西山岛,在接近滩涂时被狗狗发现了。

    汪汪队立大功!

    狂吠引起了山坡上炮楼的注意。

    夜间黑黢黢,也摸不清是敌是虚惊。

    干脆直接用抬枪对着月色下波光粼粼处,轰了一枪。

    次日,发现被打烂废弃的舢板一艘。

    没有人,也没有发现血迹。

    而杨云娇令人排查后确信,这艘舢板不属于西山岛,是外来的。

    ……

    李郁听闻后,也加强了警惕。

    下令执行宵禁,夜晚无故走到滩涂者,可直接击毙。

    又增加了许多的暗哨,还有狗狗。

    动物是人类的好朋友,在放哨、和送信方面很有天赋。

    李郁重金搜罗了民间养鸽人,在西山岛缥缈峰上,建立了信鸽基地。

    狗狗就好伺候多了,田园狗基因优秀。

    立大功的那条狗,获得了八分熟烤鸡一只。

    当着其他狗的面,摔在它的食盆里。

    “这是抓贼的奖励,你们都学着点啊。”

    众狗垂涎三尺,至于说有没有听得懂人话,就不为人知了。

    总之,李郁相信万物皆有灵。

    既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狗狗也可以的。

    不过,他有些不信任义子李二狗,特意叮嘱了他,不许对自家岛上的狗下手。

    狗肉口滑之类的,不许再提了。

    李二狗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最近闲的慌,想去步兵士官学校进修一下。

    然而,被义父拒绝了。

    ……

    郧阳府城失陷,汉水漕粮被劫的急报,八百里加急送往紫禁城。

    按照正常速度,9天后乾隆就知道了。

    而扬州府,钦差钱峰还在查账。

    两淮盐运司衙门的历年账册,全部被封存。

    他还找来了盐商,要求他们交出更多的账册。

    两淮大小数十个盐场:

    每年到底产盐多少?收购价多少?

    从盐运衙门购买盐引价多少?行盐的价格又是多少?每年行盐的数量又是多少?

    两淮账目存银多少?实际官库中存银又是多少?这其中的差额有多少?花在了哪里?

    钱峰九问!

    每一问,都如同刀子,插在两淮盐务这个庞然大物。

    所有人都惊恐、愤怒、沉默,在默默的盘算如何应对。

    总商黄得生,出了钦差行辕,就愤怒的大喊:

    “他这是要挖咱扬州盐商的根,刨咱们两淮盐人的祖坟!”

    官吏、盐商皆点头认可,面露凶光。

    就连平时最云淡风轻的首总江春,都收起了笑容,露出了旁人从未见过的冷笑。

    他说了一句,就安抚住了所有人的心:

    “皇上三次南巡,盐商报效。西北打仗,盐商报效。西南平金川,也是盐商报效。这银子,每一两都花在了刀刃上。他想查,查的清楚吗?”

    “江首总说的好。”

    “妈的,一个二愣子就想翻了扬州的天?有种,他再屠一次扬州城啊?”

    这些话,钦差行辕门口的御前侍卫们都听见了。

    虽然很想拔刀砍这些嚣张的土老财,可是理智告诉自己,这些人得罪不起。

    扬州盐商的人脉,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

    插着盐商旗号的车队入京,崇文门税监都不会过于刁难。

    收了税银,不检查货物,就挥手放行!

    因为,敢问这车队里装的是什么吗?

    金子,是给军机大臣的。珠宝,是给王爷的。还有各类稀罕玩意,是给六部九卿诸位老爷的。

    咋滴,你要开箱清点一遍?

    ……

    就连海兰察这个莽夫,都忧心忡忡的询问钱峰:

    “查盐是大事,查到哪一层,是否需要请示圣意?”

    钱峰惊讶,不过还是摇摇头。

    他感觉,这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他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

    趁着这次机会,为社稷挖出一块腐肉。

    纵容是回京后,被贬被流放,他也认了。

    盐税是帝国的第二税源,两淮盐税又是其中规模最大的。

    他早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若是清除积弊,朝廷一年的税收能增收至少三百万两。

    大清朝人人明哲保身,可我钱峰偏不。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青史昭昭,后人总会记得乾隆朝有位“小海瑞”。

    皇帝也许被蒙蔽一时,可绝不会糊涂一世,总会意识到我钱峰的良苦用心。

    他走到帐内,发现周围的侍卫数量增加了一倍。

    “你们这是?”

    一名蓝翎侍卫,恭敬道:

    “我们是奉了海都统的军令,加强防卫。从即日起,您的一日三餐会在弟兄们的监督之下专人单做,有人先尝,防止宵小之辈狗急跳墙。”

    钱峰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进帐内。

    心想,海兰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残荒诞,这人的心思还是细致的。

    冷水洗了把脸,整整官袍,大声吩咐道:

    “来人,将所有账册全部集中到本钦差帐中。”

    “。”

    钦差行辕,兵丁进进出出。

    周围,有人一直在冷冷窥视着这一切。

    ……

    江春府邸,客房。

    两名不起眼的汉子,和江春对坐。

    “二位,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你去一趟苏州府,当面拜访李郁,试探一下他可有反心。”

    “可是目前,我实在走不开。钦差钱大人查盐,通知盐商需要随时配合他的传讯。”

    俩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了:

    “你尽管去,钱峰那边我会提前知会。”

    “好,我先做点准备。”

    离开屋子,江春脸色沉重。

    屋子里的这俩人,是粘杆处侍卫,大清的“锦衣卫”。

    他们是奉了皇命,前来调查江南的情况。

    李郁引起注意,是因为他公开招募乡勇,和插手漕粮征收。

    这两桩事,正经人避之不及。

    他一个勉强算和官府沾边的豪强,就敢染指?

    实在是可疑!

    与普通人想象中不同的是,特务组织并不是满世界的查嫌疑人,而是先通过公文、邸报、以及市井传闻,筛选出可疑目标。

    在后世,这被称为“情报搜集研判”。

    而李郁并不是唯一嫌疑人,粘杆处的怀疑名单上有4人,只不过李郁是位居首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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