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敢问京城百姓是人,难道青州百姓就非人了吗?”柳婻人还未到,清冷的声音已经传入了上书房。

    蒋丞相一听她声音,就垮了脸色:“上书房乃是陛下与臣等议事之所,王妃三番两次前来打搅,就不怕落个牝鸡司晨的名声么?”

    太监往门槛放了两扇木板,戚良才被人推了进去:“看来本宫来得不是时候。”

    男子端坐在一辆造型新奇的素舆上,一袭靛青云鹤锦衣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衣摆刚好盖住了他那条打着竹板的腿。

    蒋丞相满脸震惊,皇帝眼中藏着欣喜:“良儿,你不在太极宫好好养身子,怎么出来了?”

    两个小太监搀扶着戚良正要下来行礼,皇帝连忙摆手:“这些虚礼不行也罢。”

    “承蒙父皇关心,儿臣身子已经好多了。今日听闻京郊隐有洪灾之势,未曾禀报父皇,便请秦王妃推儿臣过来。还望您见谅。”

    戚良眸色淡淡,却是扫视着以蒋丞相为首的几个朝中大臣。

    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敢针对柳婻,那便是在针对他。

    皇帝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生气:“好好好,柳氏一路过来也辛苦了。来人,赐座。”

    太监立刻搬来了一张雕花太师椅,摆在了皇帝右下首处。

    堂下那几个大臣却只能站着议事,蒋丞相当即老脸一黑。

    太子是君,他们是臣,太子能赐座也就罢了。

    可这柳婻只不过是寒门出身,又是克死了他大外甥的罪人,更是害得他妹妹如今成了一个小小美人,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陛下……”

    蒋丞相刚要开口,没想到柳婻却先他一步,诚诚恳恳道:“父皇,儿臣虽然对远在青州的祖父祖母担忧,但儿臣也明白不得干政的道理。还请父皇收了赏赐吧,若是让诸位大人误以为儿臣是牝鸡司旦就不好了。”

    皇帝皱眉:“有朕在,谁敢这样诬蔑你?”

    “可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柳婻抿嘴一笑,“儿臣还是去外面等候吧。”

    这次,皇帝没有再坚持。

    柳婻心里门清儿,虽然现在皇帝对她这个儿媳算是有求必应,但这是建立在她被迫嫁给他那短命鬼儿子的基础上。

    再加上蒋氏对她做的一切,皇帝心里虽说不上对她愧疚,但一些小事情还是会照拂她的。

    不代表她能参政。

    两个小太监把太师椅搬到了殿外屋檐下,柳婻刚一走,上书房内又恢复了议政声。

    戚良墨眸格外平静,手中无意识的拨动佛珠。

    听了半晌,终于听出了症结所在。

    皇帝被这群朝臣吵得头都大了,良久才看向戚良:“太子对此事可有什么见地?”

    戚良微微垂眸:“前朝皇帝大兴土木之后,京城以北甚至是附近的几座州府树木短缺。确实是导致下游的几个州府,常有洪水发生。依儿臣愚见,开闸泄洪确实有必要。”

    蒋丞相只听了一句话,心中便忍不住嗤笑。

    一个远离了朝堂整整七年的黄口小儿,果然是没什么本事了。

    可紧接着,戚良又说:“但这可能引出青州比京城更大的水灾,而且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常用的束水攻沙法多年来迫使上阳河河道抬高,还需另寻法子,以绝后患。”

    “儿臣认为,应当立刻派人前往青州观察各河道水位,再决定此次开闸多久,泄洪多少。此外,还需在中游地段如青州、莒州等地,开拓修建水库水坝。”

    “不仅能适时储水,而且还能在枯水期适时放水冲刷河床泥沙,以防止河道抬高后洪水频发。而且还需退耕还林,巩固水土,以防水土流失严重。”

    一番铿锵有力的论词一说出来,上书房霎时鸦雀无声。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蒋丞相面色难看,发出了一声质疑:“可是修建水库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工匠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凑齐的。”

    戚良只淡淡开口:“有两个法子。可以从当地招募工匠,也可以让驻扎在州府附近的士兵前去。”

    大虞这些年一直还算和平,所以这些将士也一直分批驻扎在各地,正处于无用武之地。

    皇帝还在思虑到底要不要下旨,却听蒋丞相忽然开口:“各地招募,只怕能力参差不齐。反倒是军中军纪严明,效率也会快很多。”

    “嗯,说得有几分道理。”皇帝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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