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重新变得安安静静,飞雪自己想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已认定了公子星舒,自然是不会选这个来历不明的御兽宗的。反而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如何变强。
如不尽快突破自己的实力……甚至都无法站到公子星舒身边。飞雪闭了闭眼,想起先前在狂风之中无助的自己,觉得十分丢脸。
既然暂时不知道让原形变强的法子,那他不如就按照人的修炼方法来尝试一下。
飞雪便开始回想公子星舒教给他的入定方法,闭上眼,沉入修炼。
入定后,感受到的时空会变得混乱。
从林,学塾,街道如走马灯纷纷闪过,最后定格在凌空山第六峰的一处台阶顶。
那时晚霞漫天,公子星舒站在底下两步石阶上,微微弯腰,低着头朝他伸出一只手。
飞雪情不自禁想去握住,伸手即将触碰上对方的一瞬间,幻影如星点骤然消散。
飞雪猛然从入定之中回到凡间。
浑身恢复了知觉,看来毒已经解了。
飞雪扭头看看床边窗口,天色暗沉,竟然已经入夜,看起来像是沣城城中心,一幢幢房屋完好,外面整齐的街道上亮起了一串串灯,行人来来往往,有些还在谈论城中前两天发生的事。
昏暗房中一抹橘黄色暖光于桌边点亮,飞雪恍然看过去,烛光下照出桌旁安静趴着、碧绿眼睛盯着他看的人。
飞雪在一瞬间,有种被埋伏得蛇盯住的熟悉错觉。
但陵谓转而笑开,笑的很亲切温和,并开口道:“我看你入定了,就给你护法,没想到一下就到了这会儿。”
说完陵谓从地上捞起一个食盒,并将里面的菜一一摆开。
飞雪看着一盘盘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肉菜,肚子不争气的鸣叫起来。
“一直用灵力给你煨着呢。”陵谓笑眯眯得道:“饿了吧?快吃点儿。”
飞雪便也不客气,直接上桌开始狼吞虎咽,发现味道竟然十分不错。
陵谓杵着脑袋在一旁看,忍不住来了一句:“你倒是心大。”
飞雪面色从容,于百忙之中回答道:“你要想害我的话,何必给我解药?”
陵谓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但飞雪反而好奇了,并抛出了疑惑许久不得解的问题。
“对了,那个金光宝贝呢?你不会中饱私囊了吧。”
“御兽宗是什么宗门?为什么要收我为弟子?”
“那个魔修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敌人吗?”
陵谓从容不迫地倒了两杯褐色的水,将其中一杯推给飞雪:“不忙,先尝尝。”
飞雪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咂咂嘴,入口微苦,咽下后则十分醇香。
紧接着就看见陵谓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他的手中就出现了一团小了许多的金光。
“你惦记的这个宝贝,是一枚异兽的卵。”
凌谓缓缓开口解释,碧绿色的眼睛在火光下显得忽明忽暗:“若接触到了外界立刻就会孵化。捭金教主通过一种特殊的办法将其封印住,而现在重楼没了,这封印也快消散了。”
飞雪歪了歪头,疑惑问:“异兽?”
陵谓顿了顿,颇有些意外地为他解释:“就是被大千世界分割开的异界所产生的生灵。”
见飞雪露出了更加茫然的表情,陵谓脸上表情有些微不可置信:“看来你是真的失忆得彻底。我记得这些常识无论什么门派都会在入门第一年教导完毕。你真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飞雪摇摇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了,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陵谓见状露出无奈的神色,说:“异兽不能随便孵化,在寻到能镇压这个卵的方法前,不如就放我这儿?”
飞雪想了想,觉得陵谓名声在外是个人物,应当不会骗他,而且有名有姓的也赖不了账,便点点头。
陵谓见状微微一笑,于是将摊开的手一握一张,金光消失,转而是一条银蓝色小蛇出现在了他的掌心,还吐了吐信子。
陵谓接着说:“那我接下来给你介绍介绍御兽宗。”
飞雪:“好。”
凌谓:“当今,成仙修道的方法共三种,一种自我感悟天道,一种掠夺别人天机,最后一种借助天生灵物。御兽宗便是最后一种,借助天地灵兽,灵植,订立契约,共同成仙。”
飞雪静静听着,陵谓冲飞雪笑了笑,将手上小蛇冲飞雪一递。
飞雪也不怕,伸出手指给小蛇搭了个桥,银蓝色的小蛇不急不缓地就爬到了他的手上,冰冰凉凉。
陵谓欣赏得看着,说:“所以御兽宗招收弟子,第一选择天生受灵物亲眷的人。这条小蛇是我偶然得得灵物,刚出生没多久,它既不咬你还愿意与你亲近,可见你有天赋。”
飞雪听完问道:“那……莫非那个魔修也有天赋?”
“非也,”陵谓缓缓道:“只不过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便拉他一把,做个御兽宗门下外门弟子自然是要比当魔修要好些的,起码不用人人喊打。所以呢?你考虑得怎么样?”
飞雪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什么?”
凌谓温和道:“若成为了我小师弟,定然不会亏待你,御兽宗财力比凌空山只多不少,也不崇尚苦修……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光影绰绰,陵谓的话语慢了下来,声音低沉,俊美脸庞在灯光下十分蛊惑。
“而且你并不适合学剑法。我知道你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也知道你真正应该学的东西是什么……”
飞雪不由自主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并疑惑问:“我,我应该学的?”
陵谓邪气得一挑眉,碧绿色眸子熠熠生辉,嘴角微笑看着他。
飞雪倏然惊醒,将手上小蛇还给陵谓,避开他的眼睛道:“……我不会去的。”
陵谓面上并无不悦之色,修长手指把玩着手上小蛇,语气失望道:“你不信任我,真伤心。”
飞雪摇摇头,坚定表示拒绝。
陵谓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楚楚可怜:“可是我对你一见钟情诶……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好喜欢你的……”
提到喜欢二字,飞雪突然想起了公子星舒,细细回想竟发现从他苏醒后,公子星舒,小萝卜,林涭竟都未和他多说过一句话。
想到这里飞雪焦急起来,先前凌谓说的话都变得模模糊糊,只觉得情况异常,情不自禁起身就想出去找人,再顾不上应付面前蛇一样的凌谓。
凌谓见飞雪一言不发忽然起身,讶道:“你要做什么?”
飞雪浑浑噩噩刚走到门边,就被陵谓拉住:“喂,你现在出去可找不到他们。”
陵谓一眼就能看穿飞雪想干什么,脑子稍微一转,赶紧告诉他:“一个时辰前仙门和宸国都来了信,现下公子星舒已分了三路人各去办事。”
飞雪停住脚步,回头看陵谓:“你说的分三路是什么意思?”
陵谓拉了拉飞雪没拉动,无奈道:“凌空山来的信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宸国的来信应该是边关一个叫做釖关的地方起义造反。他把他身边的两个剑侍分别派出去了。”
飞雪听完一愣:“那他自己呢?”
陵谓修长手指伸出,轻轻戳了戳飞雪胸膛,手腕上的镯子碰撞发出轻响。
飞雪的耳朵情不自禁地动了动。
凌谓盯着他,说道:“你不是从重楼密室里带出两张纸吗?”
“凌空山地界自然不会允许魔族肆意妄为,既然宗门有这层意思,我想,他应该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自行去查探魔族踪迹。”
飞雪听完感觉不可置信,公子星舒竟然单独把他留下了!
“他往哪个方向走的?”飞雪急切地问。
陵谓表情有些生气,碧绿的眸子定定看着飞雪,开口道:“你……哼。你应当明白公子星舒也希望你跟我走吧,不然也不会把你留下。”
飞雪心里一梗,当即不再和面前人废话,扯开陵谓的手,转身就下了楼。穿过一条条街道,直接往城门口奔去。
飞雪想的是,既然陵谓不告诉他,大不了他就出了城门变成白狼自己找。但还没等到出城门,飞雪就在周围行人一众惊呼声中,觉得自己轻飘飘一飞,最后落进了一座紫红色木舟里。
陵谓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公子星舒御剑走的,你凭跑的盲目去追要追到猴年马月?”
飞雪在舟中翻身坐起来,抬头看了看整张俊脸都写满了不爽的陵谓,犹豫了一下,还是真挚地道了声谢谢。
陵谓原地打坐冷着脸。修长手指却轻飘飘一挥,二人乘坐的木舟便窜了出去。
“哇——”飞雪好奇得不断左右看这个法器,并两手扒着舟沿小心翼翼地往外看。这土包子模样终于将陵谓逗笑,报复般得伸手过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没见过这好东西吧?凌空山都是一群穷鬼,可不会如我一般带你见世面。”
陵谓说着,右手于面前拂过,舟中二人之间顿时出现一张精致小几,上面堆满吃食饮料。
那些吃食上散发出灵气的香味,飞雪顿时看的双眼发直。
“来,吃吧。”陵谓大方道。
飞雪看了看吃的,发觉陵谓似乎很了解他。然而他们也只不过刚认识而已。
“你对你所有的师弟,都这么观察入微照顾妥帖?”飞雪问。
“那当然,你这么问是想打探未来师门情况?”
陵谓法袍以灰作底,外罩紫色外衫,曲起一只脚十分帅气地靠坐在软垫上,带着笑意揶揄地看过来,说:“我底下只有一个师弟名叫陵邹,脾气虽然有些急切,但行事也算可爱。”
陵邹……飞雪甩甩脑袋,总觉得这发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陵谓接着补充:“……当然,在认识你之后,我觉的还是你最可爱。”
陵谓俊脸温柔,嘴角带笑,殷切地看着飞雪。
飞雪恍然发现,不久前陵谓在说“一见钟情”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一个人表达喜爱之情,飞雪竟一时间感觉有些局促,双手不经意握成拳,张口也结结巴巴:“你,可我……”
“哎!”陵谓突然出声打断飞雪,威胁道:“警告你,你现在可还在我船上,有些话不说就罢了,说的话可得多哄哄我,免得我一生气把你丢下去。”
飞雪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好点点头,转头望向远方。
城市灯火被抛在后边,今夜月明星亮,深蓝色夜空铺在黑沉沉的山后,天地间,他们乘坐飞行的小舟好似一颗星星,孤独而渺小。
“我能问问吗?”陵谓目光注视着星光下雪白的少年。大概是心有不甘,自己又嘴贱开口问:“公子星舒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死心塌地?”
飞雪眨了眨漆黑得眼睛,目光明亮而坚定,开始滔滔不绝:“他给了我名字,带我吃饭,教我学习,给我治伤……”
陵谓不屑:“这算什么,你刚刚吃的饭可是我做的。”并用眼神示意飞雪的周身上下。“我给你解毒,给你做饭,比公子星舒还要喜欢你,等你拜入师门,我也能教你学习,我保证,你会是师门最受宠爱得小师弟。”
陵谓往后一靠懒散倒在舟壁上,没好气地说道:“……结果到头来还要送你去找别人。”
“啊?饭是你亲自做的?”
飞雪万万没想到陵谓居然亲手下厨给他做饭,还很好吃,所谓吃人手短,这一下顿时让他觉得十分心虚。
面对陵谓投来的深情目光,飞雪只好说道:“呃……大概因为,我先遇到的是公子吧。”
陵谓的俊脸黑了黑,肉眼可见得心情变差了。
飞雪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看了看夜空,又扭头回来纠结了一下,凑过去一点小心问道:“那不然,你放我下去吧,我自己去找……”
陵谓烦躁得闭上了眼。
飞雪继续试图劝说:“你不用担心我,那个,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但你确实不坏,是个好人……”
陵谓深呼吸了几下,简直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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