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绕着飞雪游了一圈,一边吐泡泡一边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见过云沉了?”
“是啊,刚爬上悬崖就被抓到了。”
少年飞雪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手脚。
“没吃苦头吧?”
通玄关切地慢慢游了过来:“这小孩儿以前有点惨,加上他身体不好,所以处事很偏执。”
飞雪心想那这么说我也很惨,再说,以前宸星明身体也不好,也从不像云沉这么狠毒。
通玄友好地传递经验:“你稍微哄着他点,对了,他有对你做什么安排吗?”
少年盘腿抱着手,看了看面前的呆鱼师父,点头轻声说:“嗯,好像是把五殿主的职位派给我了。”
通玄老神在在地“嗯”了一声后,半晌没再说话。
飞雪于是好奇地戳了戳那鱼的嘴,主动问:“我听外面的妖兽说这个岛有十位殿主各司其职,这五殿主是做什么的?师父,你知道吗?”
通玄摇摇尾巴,慢慢道:“九尾告诉你的?”
飞雪有些惊讶通玄知道九尾,但未等他问,通玄选择先开始解释之前的问题。
“云沉自比此为地狱,于是设十个阎罗殿位,实际上从一开始,真实掌握权力的原不过二殿主三殿主二人,除外还有个云沉收服的化形妖王叫小九,乃九殿主,其余具是傀儡……再后来就是半年前,三殿主被其女儿篡位,外面新来了个十殿。现在嘛……”
通玄顿了顿,忽然问了飞雪一个问题。
“新来的那个十殿主修士,在你看来是什么样的人?”
这问的是凌谓,飞雪只略加思考就总结道:“嗯……阴暗,爱骗人,蛇蝎美人。”
“哦,和九尾说的差不多。”通玄笨拙地鱼头上下浮动,作出了点头的样子,继而道:“看来你就是云沉用来牵制新来修士的筹码了。”
飞雪不解。
好在通玄会解释:“云沉表面信任他,对你不好但要给你权力,等时日一长,你们利益分赃不均,你自然会看不爽他,而后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会吧,我会有什么利益?”飞雪想了想通玄说的事情,觉得似乎不太可能实现,毕竟自己一门心思只是想着怎么逃走而已,说实话,他对陵谓能在这个岛上获得多少权利或者钱财都无所谓。
“弟子,其实这是你需要往下演的内容。”
通玄却说:“云沉花了百年才让玄灵岛入世,他这会儿正是发展迅猛之时,背后又有魔尊撑腰,你的能力也还远远不够。想要扳倒他,还需要百年,我们都得耐心点。”
“……”少年人抿唇。
通玄看出了飞雪心里不悦,正想着要说点什么时候,之前离开的男人却回来了。
“送我们回去。”
白衣金发的男人站到了少年身后,肃容道。
通玄摇摆着身躯,世界里似乎又一声幽幽叹息。不过飞雪眼前的画面一转,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飞雪从床上坐起,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去遮颈间项圈,长发随着动作披散满背,又散落一些到肩头。
压抑的昏暗里也看不出他有没有再哭,只有稍显得有些粗重的呼吸。
……
第二日,飞雪跟着凌谓,一同去他该任五殿主的地方。
也是在血渊内,似乎是在往下走,不过并没有下很多层。
却也恰好真正穿过了比赛时隔着罩子看见的观众场。
“血渊共十二层,以桥为界,下九重,上三重。最上为岛主所居,其下一层为有人参与的决斗场所,再下一层为人族修士交易买卖,住宿停留之所。下九重除了最底三层,其上六层都是不同的斗兽场。”
有小鬼在前后高喝和鸣铎引路,纵使在嘈杂烦乱的人群中行过,也没有任何一个不长眼的敢拦路。
不过飞雪眼光随意往旁边一看,不怀好意看着他的目光比比皆是。
好奇的,算计的,贪婪的,憎恶的。
没戴面具,却胜似鬼面。
微微扭头,高台之上很轻易就能看见罩子下的围笼里,两只困兽正在上演着今日的血腥厮杀。
直到此时置身其外,看到全貌,飞雪才恍然察觉这布置像个什么。
“是不是像一个蛊?这斗兽场布置得很有意思,对不对?”
凌谓的声音从耳边传了来,飞雪因此回神,发现领路的鬼面具都转向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看着场地时停住了。
“抱歉,我们继续走吧。”
飞雪将凌谓推到一边去,自己往前走去。
凌谓说了一路没得飞雪一句回应,站在原地颇好脾气地笑了笑,又追上前去。
“怎么,还在生气?”
飞雪没理。
但凌谓显然有另一种办法,于是追了上来凑到飞雪近前,也不藏着声音就说:“是怪我昨晚上没做到最后?”
“……你有什么毛病?”飞雪终于还是警告地瞪了凌谓一眼,但周围一圈离得近的好几个看表情已经明显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好啦,知道在下面的都比较容易害羞,那咱们快走吧。”却不料凌谓直接反客为主,反而去牵飞雪的手又窜到了前面,飞雪没能挣开,眼神冷的恨不得一刀把凌谓结果了。
好在也不过数十步后他们就进入另一个并不对客人开放的通道。
所过之路有些狭窄,墙壁上的火把有一把没一把的,让本就昏暗的通道朦朦胧胧,穿过通道,进入一个宽阔石室,一侧墙壁竟神奇得开了窗,但窗外看到的却是深色之中有些暗红的崖壁。
带路的鬼面人停住了,纷纷在几步外的楼梯之下躬身喊道:“九殿主。”
凌谓在这时候松开了飞雪的手,飞雪求之不得,赶紧把手收回怀里揣着,然后才抬头看过去。
“主人吩咐我来协助你。”
一眉眼冷冽的女子站在了两个人身前,她一身灰褐色的衣衫,左肩披挂一件翅纹披风,身型轻盈但个头很高。
她身上有轻盈的湿润的水的气味,并且很淡,身上带着的灵力波动至少也有元婴巅峰级别。
飞雪盯住了女子脖间的项圈,而凌谓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女子身后。
那女子身后地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体积很大,似乎在动,还发出奇怪的呼哧声。
“你就是小九。”飞雪几乎可以肯定面前的女子的身份了,想必这就是云沉的妖兽凶鹫妖王。他对小九早就十分好奇,并不出意外的感觉到了小九对自己厌恶。
妖兽只要认主,就会变成死脑筋。飞雪很肯定小九和自己之间就是敌人的关系。
小九只不过瞄了一眼飞雪,也不作它话,只等着凌谓回话。
凌谓连忙对着小九行了礼,然后道:“多谢岛主挂念。那你身后那人不会是……?”
小九侧身,伸手一巴掌挥在那东西上,那个黑滚滚的东西就“惨叫”着滚下了三四层的阶梯,也正好滚落了他身上的黑袍,露出真面目来,险些将飞雪吓得一跳。
地上的一团看上去根本没个人形,他肚皮鼓起,背上长出骨刺,眼睛瞪的像像蛙类,浑身皮肤粗糙且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红色,甚至在身后还长出了一条蜥蜴尾巴。
外形如此,他身上的气味还很驳杂,各种兽类的气息一同发散出来,纵然他似乎身上带着元婴修为的波动,却根本掩盖不了那要命的气味。
“九殿主,九殿主!让我再试试……让我在试试!一定能成功突破的,让我再试一颗妖丹……求您了,求您了……”
那生物竟还能口吐人言,说出来的话一遍一遍都在求饶,但明显小九根本不管他说什么。
“玄灵岛的规矩,新殿主可以随意处置旧人,主人吩咐我帮你一起完成。所以,你要剖他的丹?还是送入擂台?”
此时,小九终于对着飞雪说了第一句话,然后紧接着还补充道:“当然,岛主最喜欢的方式是直接丢下深渊渊海喂鱼。”
“……剖丹?”
飞雪看着那个诡异的人,尚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所说妖丹和突破代表了什么时,小九已经立刻开始了动作。
便见小九直接一脚踩在那怪人的胸前,而另一只手亮出一把匕首,十分干脆利落得刺入了怪人鼓起的肚皮,随后手腕轻轻抖动,伴随着一小串骇人的黏糊声,不过几下就剜下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东西。
怪人一直在挣扎,中间一直在不断惨叫,不仅面上涕泗横流,肚上更是惨不忍睹。掉落下来鲜血淋漓的东西一半是肉块,另一半却露出个深色的半圆珠子,竟亮起一道绿油油的光。
飞雪瞳孔微缩,认出那似乎是一颗妖兽内丹。
惨叫声很快停了,这位前五殿主经过这对待后已经奄奄一息,想来也是命不久矣。
“好了,剩下的肉也没用了,我就带走去喂鱼了。”
小九自顾自说完,一手拽住了前五殿主身上的袍子,轻易就拖着人来到那面“天窗”前,一松手,那人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窗边。
飞雪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忽然想到了之前祭品的待遇,难道也是要被这般扔下去……喂鱼?
深知其下渊海其实是鸿蒙海的飞雪对喂鱼这个说法奇怪起来,忽而灵机一动,不禁想到,莫非……是喂通玄?
“九殿主慢走。”
小九丢完人就离开了,凌谓出声送她离去,飞雪回过神,眼神落在地上一摊长长拖拽的血迹上,使了个清洁咒,然后上台阶去看角落的石桌上有什么。
“那内丹你不要?”凌谓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肉块。
飞雪皱眉摇头,心里上有点嫌弃那块肉。
“那我用来喂含珠了哦。”
凌谓见状便直接放了白色的小蛇出来,含珠迅猛地扑了过去,很快连肉带内丹给吞了。
“这小九有意思,点你也在点我。”
凌谓弯腰从地上收回白蛇,说这句话时表情声音都有点漫不经心。
石桌上散落着纸笔和一两本小册,飞雪看完又环顾了一下这光秃秃的“洞府”,然后开口问:“所以,安排给我的到底有什么工作?”
凌谓却伸手指了指那桌,然后说:“原则上,下九重的第五重内所有要送上擂台的妖兽都由你安排了。喏,你去看那桌上册子,应该有记录。”
飞雪有些意外,心里更是一咯噔。
凌谓微微笑,摸着手腕上的小白蛇道:“不用意外,云沉手下的好几个殿主都只管这事,我猜你还想问败了的妖兽怎么处理……那自然是随你心意了。”
凌谓没再说,而是在飞雪看过来时用眼神示意了自己手里的小蛇,又示意天窗外。
很明显了,上一任的倒霉蛋把败了的妖兽都杀了取丹,然后出了岔子。
飞雪觉得这种行为有种奇怪的愚蠢,他还记得之前听说过妖兽的内丹吸收也是有一定风险的,怎么反而里面的这些人都好像不知道一样……
飞雪后背有点发凉。
不知道?
“喂,回神。”
凌谓的呼叫打断了飞雪的思路,只见凌谓已行至这石室入口前,站在一个火把下看着飞雪,说道:“随我来,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呢。”
“不去。”飞雪站在原地没动。
凌谓闻言笑笑,转身缓步而走,幽幽道:“那好吧。你既不愿,我就回去告诉九尾你的意思,让他安心去罢。”
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凌谓笑容加深。
去时却是更向下,只不过因为飞雪现在身份已经改变,所以走的也就是寻常来此的客人才走的“明路”,至此飞雪才知道血渊每一重的上下一般都是走南侧的石梯,并且每一重平台设计了巨大的石牌坊做标识,而石梯呈四面环绕螺旋状,留有中空,很多有能力飞行的修士可直接在其中穿梭口,却不受到外面的影响。
如此直接来到第七重。
此重不对外开放,守卫的鬼面人众多,穿过石牌坊,入目出现四个分叉口。
凌谓走在前,直接拐入最左的分叉,飞雪默默跟随其后,两人又行不过百步,入目的是昏暗而熟悉的监牢。
耳中出现了悠悠的海浪声,皮肤感受到潮湿的水汽。
“九尾谋杀二殿主,被抓后什么都不愿意说,直到听说你活下来了,就非要见你一面。”
有鬼面人沉默地举着照明用的法器走前前面引路,凌谓随其后姿态闲适,并用飞雪足够听到的声音说话:“其实你不来也可以,第七重监牢里的东西所有殿主都可以随意调遣,只要岛主或者我批准就行。我呢也没那么无聊,不过之前似乎有谁提过一句九尾……”
凌谓说着说着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嘶……一下竟想不起来是谁提起的。”
“你先前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养出九尾这只蛊王,怎么舍得才养好就送人了?”飞雪已逐渐习惯凌谓说话做事的思路,阴阳怪气道。
凌谓停下脚步,回头微微一笑:“毕竟我们种族立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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