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焘从一堆文件山垒出的小凹地里睡醒,揉了揉有些发红的双眼。
餐桌上的餐盒里有弄好的食物传来的香气还是让人的肚子有点反应了。
望望窗外,隆冬的天空被厚云占据,不留死角,狂风扣响门窗,大雪估计是不远的事。
走近餐桌一看,餐盒下,压着一张小字条:爸,我去学校住几天,下周回。元朗留。
打开手机,再次向商家客服询问:“你们的相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钱塘行星六城区?”
等了一会儿,元焘继续翻看法律文件。
叮咚一声,是商家的信息:大概要半个月。
“半个月。”下意识地望望天花板,对了,钱塘行星没有天然卫星。
突然想起来,元朗到了周期性返血的时候了。他们家到了小朗这一代,兽体完全化为星甲了。小朗可以没有顾忌地奔向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男人起身想做些什么。
“哦,小朗照顾自己照顾得很好,他知道怎么应对的。”
元朗打起精神继续准备为了集体对簿公堂的工作。
“有大家支持,还有老领导的一些情面,胜算还是有的。”
对方之前的出格行为还反而给了自己一些筹码。
只要只要大家还相信我。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中断了思考过程。
元焘去开门,敲门者熟悉,但与记忆中的样子有了一点变化。
“王勤,萝卜茂。你们回来啦。”
“元大哥,我们几个都回来了几个分散各地的工村代表都回来了。”
“好,我把跟拆迁公司谈判的进程跟你们代表汇报一下,让大家老铁榔头劲儿的都知道知道,咱们齐齐心”
“老元,我们不是来听汇报的,我们是通知你居委主任改选的事的”被叫做萝卜茂的中年男人吞吞吐吐的。
元焘的高兴劲消失了,拿着文件的手不由得垂下了。
工人村荒废了许久的大礼堂,灯被点亮了。
数量众多的礼堂座位上,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六个代表,不算元焘自己。
“根据老规矩,要成年男男女女都到场,各个代表都准备好了吧。”
十六个代表掏出了成像的装置,委托他们的分散在天南地北的工人居民的影像投射了出来。
“我的工作看来是不太到位,请大家见谅。”元焘的一口劲气消散了一半。他对着台下的集体深深鞠了一躬。
“我先陈述完我的目前跟资方谈判的进展,接下来选新主任也不至于迷糊。”
“举手表决。”所有人都举右手同意了。
“我们的地要征收走建立一个主题公园,负责给我接头的怀朔集团给出的是这个价位。”元焘投影出一个数字,但是根据星汉法,应该另外给我们一笔重新安置费用,我正在争取,再拖一个月,我有七成把握,上法庭,九成。”
“投影的人群交头接耳,看着其他人反应。”
“元大哥其实做了很多了,要不再等等”
“试————试吗?”
人群里一个妇女绷不住哭了出来,细碎的哭声击碎了现状。
投影的男人正在安抚着哭泣的妇女。
“我家小昙等不了一个月了。”
带着哭音的话语似乎在人群的水潭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波纹传遍水潭,看上去没有大影响,但是已经是压倒人们精神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医生建议我们尽快转院,可哪来这么多钱啊!”
沉默被打破了。
“婷婷上好的学校要一笔”
“爸的毛病要动手术的话”
“老二结婚还租着房呢,我总不能”
每个人抱怨说话的音量并不大,也不带太大攻击性情绪。
但是,烟火琐碎的小毛刺积在心里,就像厚衣服里的异物,翻找出来拿掉很难,但是就那么咯着你,难受。
元焘不知何时点了一支烟,但没有吸,而是夹在手上。
当火星烧完烟草,台下的人安静下来之后,感受到灼烧手指的元焘才回了神,对台下的乡亲们说出了一句:
“我在这里主动辞去居委主任一职,不参与再次选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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