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主任当然知道这些,可他能怎么办?说不回来?那不是反革命嘛!
要掉脑袋的。
他黑着脸,下意识的争辩道:
“那也回来,我是党员,心怀国家和人民,凭什么不回来?就因为人民站起来了,我便心怀胆怯,不敢回来,那我还是人吗?”
啧啧!
还真是无理硬辩三分,这姓袁的就剩嘴硬了。
看听众们的脸色,这几句话明显不能服众。
那是解放前,你特么是个鸡儿党员,你是个资本家,站在人民对立面的资本家。
连特么身份都没搞明白,回个鸡儿的回。
众人甚至不怀好意的揣测,要是真给他一个解放前资本家的身份,丫肯定不回来。
“好,说的好,不愧是公社主任,觉悟就是高。”
杨庆有这声好,明显吓了众人一跳,尤其是那袁主任,大黑脸唰的一下雪白,眼神慌乱的跟着众人鼓掌。
而马福来和李明却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好小子,有眼力见,知道见好就收。
当然了,杨庆有也不想收,他还能继续胡搅蛮缠,不过那跟自己的目的相冲,不能那么干。
卫书记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恢复红润,乐呵呵的端起酒杯敬了杨庆有一杯。
没办法,人家知道给台阶,他这公社一把手就得老实接着。
可惜,他想接,却有人不想让他接。
只见那一直很低调的郑副主任突然开口道:
“李科长,我们袁主任答完你的问题了,你还没回我们袁主任的呢!”
此话一出,不仅卫书记,就连马福来和李明也目光不善的看向郑副主任。
尼玛,刚才紧张的气氛刚过去,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特么主动出来找茬。
就连袁主任也很无语。
特么老子用你帮忙啊?
没见老子都认怂不提那茬了吗?你特么眼瞎啊?耳朵塞驴毛了?
只是这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大伙只得无奈看向杨庆有,盼着这来历不凡的小同志别翻脸。
杨庆有当然不会翻脸,乐呵呵回问道:
“郑副主任知道我今年多大吗?”
?????
这是要搞哪出?跟年纪有个鸡毛关系?
众人的目光立马齐刷刷的看向郑副主任。
郑副主任也意识到可能闯了祸,于是赶忙搭话茬往回找补。
“李科长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二十出头?”
“郑副主任好眼力,我今年二十二。”
说到这,杨庆有伸出双手,比了个十的手势。
“十二年前,也就是48年,那会儿我十岁。”
“说句难听的,我那时就是个小屁孩,满脑子整天想着如何逃避写作业,盼着早晨多睡会儿,家庭教师能晚来会儿,下午老师走后,不用晚上学武术防身。”
“天天被人管的死死的,压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刚才所说的那些,也是听表舅讲的,我倒是想跑出去看看,奈何表舅看管甚严,导致我去香岛也不过是换了个上课学习的房间。”
“所以,刚才袁主任问我回不回来,我想说,站在当时的立场上,我当然希望回来,最起码每天下午还可以去大街上转转。”
听到这,卫书记一帮人恍然大悟,原来跟立场无关,他那时只是个想迫切逃离约束的孩子。
他们诧异的看着似笑非笑的杨庆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想自己小时候干的事,不是调皮捣蛋,就是摸鱼偷狗混口吃的。
再看看人家,虽然锦衣玉食,可一想到会被关在屋子里天天读书,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也没吃多大苦头。
而马福来和李明也很诧异,他们俩没想到,还能让这小子圆回来。
“好,李科长给我上了一堂好课啊!教员说的没错,咱共产党员不能头脑发热,想一出是一出,要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站在人民立场上考虑问题。”
“刚才我们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盲目的想搞阶级斗争,压根没考虑实际情况,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生活根本没那么复杂,吃饱玩好才是他们想要的。”
哗哗哗!
小餐厅内又响起连绵不绝的掌声。
不愧是搞思想工作的,这也能联系到一块去?
杨庆有、马福来、李明相顾无言,默默端起酒杯,为卫书记刚才的讲话喝彩。
接下来的就餐过程波澜不惊,再没溅起任何水花,在卫书记的妙语调节下,大伙吃的无比畅快。
宴席结束,卫书记安排了办事员带着李明李科长一行人下乡调研,他自己则借口精力不济,回办公室休息。
杨庆有和马福来则被请到袁主任办公室,继续洽谈后面的合作。
原本某些合作是见不得光的,按理说,杨庆有应该回避,但在马主任强烈要求下,杨庆有顺利的坐在了马福来身旁,亲身参与了洽谈过程。
“马主任、李科长尝尝我珍藏的茶叶,穷乡僻壤的,两位别嫌弃哈!”
都说生意人利益至上,而身居高位的袁主任也丝毫不差,看他此时的言谈举止,压根没把刚才宴席上的窘迫记在心上。
当然了,倒茶这种小活压根用不着他动手,自由一旁的李胜代劳。
“袁主任谦虚了,这种品相完整的茶叶,放在京城也不多见。”
马福来客套了两句,端起茶缸嘘溜着喝了一口,情不自禁赞道:
“好茶,好茶,茶香浓郁,回味无穷。”
其实马福来哪喝过好茶呀!
每月的高碎都不够喝的,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到处舔着老脸蹭茶叶喝,他是压根不知道好茶叶什么味儿,搜肠刮肚也才憋出来两个好词。
结果,杨庆有稍抿一口,立马皱着眉头把马福来刚才的吹捧之词给揉了个稀碎。
“还行,袁主任能弄到七月份的夏茶也挺不容易。”
袁主任本来还想炫耀一番,没成想,只得了个还行的评语,不由得诧异道:
“李科长好本事,竟然能品出茶叶的月份,不如详细说说,省的我回头吹嘘时,被人笑话。”
“不至于,不至于,袁主任严重了。”
其实杨庆有哪有那本事,他也是瞎说的,他依稀记得上辈子网上买茶时,看过一些品鉴茶叶的文章,本能的就想卖弄一番。
为什么说这茶叶是七月份的呢!
全赖这茶叶太苦,杨庆有只好给它安了个七月份的炒制日期。
因为,七月份的夏茶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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