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狗脸的兽 > 第8章 隐藏的蓝道夫
    会议室突然传来一声响,在很短的一刹那响了一声就没有了,似乎恢复了平静。面具少年和金明不约而同地朝会议室望去。

    会议室昏暗的光线里,一柄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刀刺了出去,美丽的但是又微弱的荧光在黑暗里亮了起来。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在微微发亮的刀上面。

    刀虽然亮着,但也只是外表有一层薄薄的浮游似的光,光芒有些朦胧。刀并不是透明的,还是能从薄薄的淡淡的微光里看到刀刃。刀刃很直,刀背厚而结实,呈灰白色;刀刃雪白,磨砺得极其锋利,刀刃占了刀宽的一半。上面无关紧要的幽蓝色的光就像半透明的一层纱似的,起到了装饰的作用。在这里要说的是霍然从黑暗中刺出来的刀的目标,沿着笔直的刀身描一条直线,直线的末端是一个尖角,尖角正抵着月之祭司左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不偏不倚正好刺在戒指的正中间。月之祭司一脸从容,表情没有丝毫波澜,淡淡地说:“隐藏得真不错,开始还真没注意到你的存在。”

    发出蓝色光芒的刀是从少事身旁刺出来的,离少事不过半米。少事的脸色无比淡定地说:“祭司大人不必紧张,他是跟我一起来的。”他说完这句话后,把嗓音压低了一点儿,去掉了客气话的柔声细语,只剩下严肃的语气与脸上正经的表情相配套:“别隐身了,蓝道夫。”

    “嗯。”少事身后答应了一声,慢慢浮现出蓝道夫的身影:红色长袖体恤,长袖子外侧镶着两条白色的条纹,此时顺着袖子上的皱褶起伏着,曲曲折折的。从袖口里伸出来的右手正握紧着刀的灰色手柄,五根瘦小的手指紧紧贴着刀柄,拇指往下伸得最低,戳到了刀柄与刀身之间隔着的刀镡。

    刀镡并不是完整的椭圆,由于雕刻的需要,在椭圆的轮廓上对称地开了几个缺口,沿着缺口往里面雕刻出好看的美观的形状,避免了整个椭圆形呆在那儿,显得呆板。除了开出缺口雕刻成美观的形状,增加了外形的多样与奇异外,还可以在缺口根部施展雕工——在里面动刀较外面要大胆些,因为外面边缘部分还要考虑不破坏其整体的形状——雕琢出花瓣的样子。当然要讲雕刻,在椭圆的表面才是最好雕刻的,繁而密的花纹在上面盘踞着,外沿还刻下一圈古老的文字。这椭圆的刀镡泛着的光泽是黄铜色的,局部有磨损的痕迹,透着那么一丝古朴。

    蓝道夫穿着黑色的长裤,裤脚肥大,空气灌进里面后蓬蓬松松的。但蓬松肥大仅限于裤腿中间的部分,裤子的上下两头都匝得很紧。裤腰是松紧的,紧紧匝起密密的皱褶,束着他不大的腰。上半身的长袖体恤有点儿短小,下摆还不能盖到裤腰上,留有一线的距离,白色的皮肤在这一线里若隐若现,皮肤与阴影交替出现着,当然那是撩起大腿使裤腰歪斜的时候。下面的裤脚也是穿了松紧带的,束得紧紧的,下面露出蓝色的短袜和红色的球鞋,绑着的鞋带倒是黑色的。

    上面说到他撩动大腿时会使裤腰线轻轻挪动,其实那不是裤腰在挪动,而是裤腰上的皮肤在蠕动着,他站着的话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撩动大腿,所以他并不是站着的,而是坐着的,坐在红色的刀鞘上。刀鞘自然不是悬浮在空中的,虽然从正前方看仿佛是静止于空中,平直地对准着前方,实际上不然,从侧面可以看见刀鞘插进墙壁里有四五厘米深,周围钻出蜘蛛网似的小裂缝。他人呢就坐在窄窄的刀鞘上。刀鞘从他屁股正中间穿过,继续往前却又有他的两只腿一前一后拘谨地踏在上面,双腿屈起才能这样保持坐着的身子在刀鞘的长度之内呀,这就回到刚刚的问题了,为什么要撩动大腿呢?两只腿挤在一起实在难受,右腿忍不住往后挪去,鞋尖踮起来在刀鞘上往后轻滑,大腿两侧肌肉一动,于是大腿屈得更紧缩了,腿峰向上一侧,大腿就往上撩动了一下。左手上握着一条黑色的布带子。那本来是缠在腰上的——如果算上腰带的宽度,那红色长袖体恤大概不会短了吧——他握着那条布带,鹅蛋脸上有个向下微微突出的尖下巴,眉清目秀的,使他笑的时候更可爱;短短的长发有点儿往上竖起的样子,使他的笑容更有精神更有活力了。他的眼睛眯得又弯又细,眼睛就像是笑容源泉,笑容由眼睛向脸上的皮肤流动着,年龄约十二三岁的他脸上表情和善又顽皮:“这不完全怪我,他突然抓过来——我的腰带子都断了。”他说完把左手上的黑色布带抬高一点儿,示意少事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少事,竟然带着一个会隐身的人进会议室,这是什么意思?”坐在对面的大祭司脸上一沉。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少事解释说,“他是我的一个手下,一直都跟我形影不离,我叫他不要进来他不肯,为了不引起你们的误会所以我让他隐了身。”

    “好牵强的理由,”大祭司不满意地说,“不过,那柄刀……是殉葬夫人吗?”大祭司引起了兴趣,眸光向那柄刀集中。

    “会隐身,难道是精灵兽种吗?不去做刺客真是浪费了,”戴墨镜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说,他抬起右手伸出中指,摸了摸镜框,“气息也隐藏得很好,不注意的话几乎发现不了。”

    “没错,是殉葬夫人。”少事因为那个牵强的理由而窘迫地微笑着。

    “我时常练憋气的。听说你以前是一名超级刺客,是真的吗?”蓝道夫回答了戴墨镜男子,“不过,我对刺客没什么好感。”他说着语气一沉,接着悲伤起来,头也低了下去。他等了一会儿,才把头重新抬起来,从刀鞘上跳了下来,在面对着众人的同时,左手顺势把刀鞘拔了出来,将殉葬夫人插回刀鞘。幽蓝色的光收入刀鞘,周围似乎变暗了些。不知是不是错觉,凭殉葬夫人那微不足道的光……

    “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大祭司问。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上新的疑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刀?”

    “他叫蓝道夫,”少事替蓝道夫回答了,“他上次来过,不过那次他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的。”少事又想到了自己那个牵强的理由,不禁又有几条尴尬的笑纹挤在脸颊上,但是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刀”这个问题,他仿佛没听到似的,只字未提。

    蓝道夫正在进行他自己的事:把手中的那条布带子重新绑到自己的腰上,当然也要把刀鞘绑到腰上。但不能让刀鞘直接搁到皮肤上,所以就先在腰上缠上一圈之后,再把刀鞘贴着腰贴紧了,继续缠绕,连刀鞘带着腰一起缠,只缠了两圈就已经到了布带的断口处。没办法,仅靠这稍长的一截完成不了紧紧包裹腰的任务。手中还握着另一截,把两截拧一个结连在一起继续缠绕,自以为缠得挺紧了,掰掰刀鞘,没有松动,这才收了尾,把布带的末端塞进缠好的布层里。从上面塞进去,又从下面捻出来的一个小角扯出来,然后继续刚刚的步骤,再往里塞,这样是为了保证不脱落。塞了两次之后他麻利地打了一个结,仅剩四五厘米的布带垂在左腰上。认真地完成了自己的事他才抬起头来,脸上还遗留了刚刚认真的样子。不过很快就会有微笑从嘴角边的牙齿缝里露出来,那洁白的牙齿只露出左边嘴角的一部分,恍惚间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感觉,好像微笑是他的牙齿切出来的一样。噢!这是尴尬的笑容、窘迫的笑容,怪不得似曾相识。

    “你好,蓝道夫。”月之祭司淡淡地望着蓝道夫,淡淡地说。他收回了左手,垂直地放在大腿边。两只手都垂着,另一只手也垂着不过没有贴着大腿,悬空垂着。

    “你好,祭司大人。”蓝道夫微笑着说。

    “请多指教,”月之祭司说着伸出右手来,蓝道夫看见他伸出手来也跟着伸出右手来,两人握了手,“我叫凡可。”月之祭司说。

    “凡可?”蓝道夫疑问着,仿佛刚才没听清似的。

    “嗯。”月之祭司闭着嘴巴,气息从鼻腔里出来,鼻翼一松一紧就形成了这个鼻音,“但是,”他张开嘴说话了,声音带着稚嫩和低低的浑圆感,跟鼻腔里发出的音有点儿相像,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恬静,似乎从来没有过惊慌和兴奋,没有大风大浪经过,“我现在要走了,我还有任务需要准备——大祭司爷爷,”他转过头朝大祭司喊了一声,“我就先告辞了,关于苏瓦的事你考虑一下哦。”他在最后的尾音上面俏皮地加上了一个转音,大概能想到他鼻腔里的最后一点儿气流轻轻地往上顶了一顶,可惜他脸上没有显出俏皮的样子,精致的五官停歇在脸上,像一个浸于黑白光影下的唯美的雕像。他对大祭司说完之后,又把头转回前方,那样就正对着蓝道夫:“再见了。以后要杀人的时候记得找我,我给你优惠。“他说这恐怖的话时依然保持着淡然恬静的表情,没有微笑也没有阴沉,猜不透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面容渐渐失去了颜色,眼睛里失去了光泽,变成了灰色的。瞳子似乎枯萎了似的,一种越来越灰白的颜色渐渐涌现出来。嘴微微张开着,可是却歪斜了。斜着的还有他的肩膀,他的一只右肩膀在蓝道夫眼前忽然往下一挫,像肩膀里面有块骨头塌陷了似的,往下一垂,因为肩膀还有皮肉相连,还有其它骨骼相连,如今全部伸展到极限了,就把那只手臂拽住,所以动作就变成了一顿,这一垂一顿很有机械的感觉。他的面容像死物一样,身体已经不会再动了,宛如定住了一样。嘴半张着,好像还有一个发音固定在嘴形上。可是一只嘴角上已经有了一道裂缝,就像瓷器上裂纹一样,而且这条裂纹在延伸,转眼已经到了脖子上。配合着一声“咔嚓”声,裂缝分开了,将裂缝下面的脖子和裂缝上面的大半张脸裂开了。过于干脆的裂口瞬间变成龟裂纹,溃散开来。当然裂纹两边的脸和脖子也像摔碎了的瓷器,裂出了数条龟裂纹,再进行一个严格的步骤:裂纹与裂纹之间渐渐松动,有凹有凸的,接下来你可以聆听“咔咔”的声响。轻响是在一刹那间发出的,刹那间后裂纹就完全裂开,成了粉末。成为粉末之后就空出了一大块,上面还没有碎的额头和头顶就落了下来,和缺口参差不齐的最后一截脖子摞在一起。震动了一下之后,它们裂成了两半。这两半还没像两边分开倒呢,就有无数条裂纹使它们粉碎。这些大约进行了五秒吧。五秒后头部已经全部化为了灰尘滑下来。黑色的袍子也一起往下滑落下去,堆在地面上,大量的灰尘从袍子里流出来。原来他的身躯也如同头一样化为了灰尘。

    蓝道夫默默地看着,虽然有些惊讶——从他的脸上还是能看出有惊讶的,但是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五官没有配合做出惊讶的动作,他更像是把这份惊讶钉在了深深疑惑着的眼睛里面——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荧光似的可怜的光芒,很是好看。

    “这次又不是实体,要见到他的本体真的不容易啊,”少事很明白的样子,他发出了点抱怨,“蓝道夫,”他说话的目标转向了蓝道夫,“是时候该走了,虽然任务失败了,但还是不能迟到呀。”

    “遵命。”微笑很快又塞满蓝道夫的眼角,他用比较调皮的语气答复少事。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21_121341/45627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