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和秋桐在一起的时候,凤姐又做了些汤汤水水的,派人送给尤二姐,
又骂平儿不是有福的人:“也和我一样,我是因为身体不好多病,你无病无痛的,也不见怀胎,
现在二奶奶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咱们没有福气,或者是犯了什么,把她冲成这样的?”
(凤姐天天这么演,平儿的心够寒了吗?)
于是就叫人出去算命卜卦,看一下吉凶,
偏偏算完回来的人说:“是被一个属兔的女人给冲撞了。”
大家就都算了起来,院子里就只有秋桐一个人是属兔的,都说是她冲撞的。
最近秋桐看到贾琏又是请太医又是抓药的,还打人骂狗的,对尤二姐十分尽心,她心里早就跟浸在醋缸一样了,
今天又听见说是因为自己冲撞了尤二。
凤姐儿又去劝秋桐说:“你暂时到别的地方躲几个月再回来吧。”
秋桐气得哭着骂道:“管那些瞎几把乱操的胡说八道的东西,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撞她了,好个爱bb的,
她在外面的时候什么她不见了?偏偏来了这就有人给冲撞了,平白无故的,哪来的孩子?
他不过是哄哄我们那个耳根子软的爷罢了。就算有孩子,也不知道是姓张还是姓王呢,
奶奶稀罕那个杂种,我可不喜欢,
谁老了吗?不能生了吗?一年半载就能生养一个,反而是一点都不搀杂的。”
这些骂人的话,让大家听了,想笑又不敢笑。
正好这个时候邢夫人过来荣国府请安,
秋桐看见了她就哭着告诉邢夫人:“二爷和奶奶要撵我出去,我没有安身之处,太太你无论如何都要开开恩啊。”
邢夫人听秋桐 这么一说,急得数落了凤姐一阵,又骂贾琏:“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秋桐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父亲赐给你的,为了一个外头进来的要撵了她,心里连老子都没有了,
你要撵她,不如把她还给你父亲算了。”
说完,就赌气走了
秋桐就更得意了,干脆就来到尤二的窗户底下大哭大骂起来了,尤二听了,心里更难受了。
晚上,贾琏在秋桐的房里休息了,凤姐也已经睡了,平儿就过来看尤二,
又小声地劝她:“好好养病,不要理那个畜生。”
尤二姐拉着她哭道:“姐姐,从我来了这儿,多亏了姐姐照应,为了我,姐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闲气,
我要是能熬过去,活下来,一定会报答姐姐的恩德,只怕我是熬不过去了,也只能等来生再还了。”
平儿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忠心,从来没想过要瞒她什么事,
既然听到了二爷在外头养了人,哪有不告诉她的道理,没想到搞出了这些事来。”
(怎么说呢,太难评了。)
尤二姐赶紧说道:“姐姐这话说错了,就算姐姐不告诉她,她难道就打听不出来吗?
不过就是姐姐先说了而已,更何况我也是一心想要进来的,那样才合礼数、像样、成体统,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更难评了,尤二吧,很多缺点,但是为人还是很公正的,尤三的自杀也没有让贾琏仗势欺柳湘莲。
自己的错,认,自己选的路,认,不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样让平儿更恨自己吧。)
两个人哭了一会儿,平儿又嘱咐了几句,夜已经深了,才回去休息。
尤二姐心里默默地想着:“看我这病的势头,每天又都得不到调养,反而越来越糟糕,肯定是好不了的了。
更何况胎也已经被打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何必还要受这些气,不如一死了之,图个干净,
常听人说,吞生金可以死,那岂不是比上吊抹脖子干净吗?”
(生金:天然,没经过加工冶炼的黄金)
想完,尤二就挣扎着起来,打开了箱子,找出一块生金,也不知道有多重,
含着眼泪狠狠地吞入口中,几次死命伸直脖子,才咽了下去,然后就赶紧穿戴整齐,上炕躺下了,
这时,这一切,
人不知,鬼不觉。
到了第二天早上,丫鬟媳妇们没听见尤二姐叫人,就乐得自己去梳洗了,
凤姐就和秋桐都去上房了,平儿看不过,说丫头们:“你们就只配被没有人心的人打着骂着使唤,
一个病人,也不可怜可怜,虽然她脾气好,你也应该拿出个做下人的样子来,不要太过分了,墙倒众人会推的。”
丫鬟们听了,赶紧推开房门进来看看,只看见尤二姐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死在了炕上,
这一下才把她们都吓慌了,大喊大叫起来,平儿进来一看,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尤三死了,就那样,尤二这个拜金、虚荣、善良,还有一点点蠢的女人死了,反而让人更悲伤。
平儿要是知道尤二自杀死了,内心应该很苍凉吧。)
虽然大家平时都怕凤姐,但想到尤二姐实在是温和怜惜下人,本来就比凤姐强,
现在她死了,谁不伤心落泪,只是不敢让凤姐看见。
这会全府的人都知道尤二姐死了,贾琏进来搂着尸首大哭不止,
凤姐也假装哭着说:“好狠心的妹妹啊,你怎么就丢下我走了,辜负了我的一片心啊……”
尤氏和贾蓉等人也哭了一场,又劝住了贾琏,
贾琏就回禀了王夫人,要了梨香院用来停放尸首五天,再挪到铁槛寺去。王夫人答应了。
贾琏赶紧命人去打开梨香院的门,收拾出正房用来停放灵柩,
贾琏嫌弃从后门出灵不像话,就直接在梨香院的正墙对着街面的地方现开了一扇大门,
在大门两边搭了棚子,安排开坛的法场做法事,
在软榻上铺了锦缎被褥,把尤二姐抬上榻,用被单盖着,八个小厮和几个媳妇跟着,
沿着内墙一路把尤二姐抬到了梨香院,那里已经请了风水师做好准备,
揭开被单一看,就看见尤二姐的脸色看起来还跟活着的时候一样,甚至比活着的时候还要更美,
贾琏又搂着她大哭,叫:“奶奶,你死得不明不白,都是我害了你啊!”
贾蓉赶紧上来劝他:“叔叔想开点,是我这个姨娘自己没福气。”
说完,又向南指了指大观园的围墙,贾琏会意,小声地跺了跺脚说:“是我疏忽了,终有一天我会查清楚了,给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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