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道:“我刚才到后边去叫打杂儿的添煤,就听见那三间空屋子里哗喇哗喇地响,
我还以为是猫儿耗子呢,接着又听到哎的一声,就像人叹气似的,我害怕,就跑了回来了。”
凤姐骂道:“胡说,我这儿肯定不许说这些神啊鬼啊的,我从来不信这些的,快滚出去吧。”
那小丫头就出去了,凤姐就叫彩明过来把一天的零零碎碎的日用账对了一遍,
时间到了十点左右,大家又歇了一会儿,聊了些闲话,然后就各自休息去了,凤姐也睡下了。
快到半夜的时候,凤姐似睡非睡,觉得身上的寒毛乍起,就惊醒过来了,越躺越觉得惶恐不安,于是叫了平儿和秋桐过来陪她,
平儿和秋桐都不明白凤姐儿是什么意思,那秋桐本来就不怎么顺从凤姐,
后来贾琏因为尤二姐的事也不太喜欢她了,凤姐又笼络她,现在倒是安静了许多,只是内心的实际情况比平儿差远了,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现在看到凤姐不舒服,秋桐只好端了杯茶过来,凤姐喝了一口,说道:“难为你了,你去睡吧,平儿留在这儿就够了。”
秋桐却要献殷勤,于是就说道:“奶奶睡不着,我们两个轮流陪着也行的。”
凤姐和她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又睡着了。
平儿和秋桐见凤姐已经睡着了,就听见远处的鸡叫了,两个人才穿着衣服稍微躺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就赶紧起来服侍凤姐梳洗,凤姐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心神恍惚,有些不安,但是她还是要强,仍然挣扎着起来,
正坐着纳闷呢,忽然听见一个小丫头在院子里问道:“平姑娘在屋里吗?”
平儿应了一声,那小丫头掀起门帘子就进来了,
原来是王夫人派过来找贾琏的,说:“外面有人要禀报重要的官家的事,老爷刚才出门去了,太太叫,快点请二爷过去呢。”
凤姐听了,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什么官家的事?”
小丫头道:“小的也不知道,刚才二门上的小厮传进来的话,说老爷有要紧的官事,所以太太叫我来请二爷来了。”
凤姐听说是工部里的事,才稍微放心点,于是就说道:“你回去告诉太太,
就说二爷昨天晚上出城有事,没有回来,先派人去告诉珍大爷。”那丫头应了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贾珍就过来见了工部的人,问清楚之后,就进来见了王夫人,
告诉王夫人:“工部来报,昨天河道总督,上奏河南一带河堤缺口了,
淹没了几个府州县,又要动用国库的资金,做修理工程。工部的官员们又有得忙了,
所以工部的人特意过来通知老爷。”
说完就退了出去,等贾政回家后再过来告诉他。
于是从这天起一直到冬季,贾政每天都有事,常常在衙门里,宝玉的功课也渐渐地松散了,
只是怕被贾政察觉出来,不敢不去学堂念书,连黛玉那儿也不敢经常过去。
时至十月中旬,宝玉起床准备去学堂,这天天气突然变冷了,袭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包衣服,
对宝玉说:“今天天气很冷,早晚宁愿穿得暖和点,也别冷着了。”
说完,就把衣服拿了出来给宝玉挑了一件穿上。又包起一件,叫小丫头拿出去交给茗烟,
并嘱咐道:“天气凉了,二爷要换的时候,要准备好。”茗烟应了,抱着毡皮包,跟着宝玉走了。
宝玉到了学堂,做了自己的功课,忽然听到纸窗呼喇喇的阵阵风声,
贾代儒道:“天气又冷了。”把风门推开一看,就看见西北天空上一层层黑云慢慢地往东南方向扑上来,
(风门:在需要人和车辆都可以通过的巷道中设置的隔断风的门。)
茗烟走了进来对宝玉说:“二爷,天气冷了,再添件衣裳吧。”
宝玉点了点头,茗烟就拿进来一件衣服,宝玉一看,整个人都痴了,那些小学生都眼巴巴地看着,原来是那件晴雯所补的雀金裘。
宝玉道:“怎么拿了这件衣服,是谁给你的?”
茗烟道:“是里头的姑娘们包好了拿出来给我的。”
宝玉道:“我身上不太冷,先不穿了,包上吧。”
贾代儒以为宝玉是爱惜这件衣服,心里很高兴,觉得他节俭。
茗烟道:“二爷穿上吧,要是着凉了,又是奴才的错了,二爷就当疼惜奴才吧。”
宝玉无奈,只好穿上,呆呆地对着书本坐着,贾代儒只当他在看书,也没太在意,
晚上放学的时候,宝玉就借口生病跟贾代儒请了一天假,
贾代儒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人,也不过是陪几个孩子解解闷,自己也经常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痛的,也乐得少管一个多操心一天,
更何况他也知道贾政忙,贾母又溺爱,就点头同意了。
宝玉直接回来了,见过贾母王夫人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自然是信他的,宝玉就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回园子里去了,
见到袭人等丫鬟,也不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的,穿着衣服直接躺在炕上,
袭人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吃还是等会再吃?”
宝玉道:“我不吃了,心里不舒服,你们吃去吧。”
袭人道:“那也该把这件衣服脱下来,这衣服哪里经得住你这么揉搓。”
宝玉道:“不用换。”
袭人道:“倒也不只是因为东西娇贵,你看看那上面的针线也不该这么糟蹋它呀。”
宝玉听了这话,正好说到他的心坎上了,叹了口气道:“那就这样吧,你就收起来给我包好了,我也不再穿它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把衣服脱了下来,袭人刚要把衣服接过来的时候,宝玉已经自己叠了起来,
袭人道:“二爷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起来了?”
宝玉也不答话,叠好了,就问道:“包这个的包袱呢?”
麝月赶紧递了过来,让他自己包好,回头却和袭人挤眉弄眼地笑,宝玉也不理会她。
自己坐了下来,无精打采的,突然听见架上的钟响了,自己低头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五点半了,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就进来点上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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