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蝶于雨中飞舞,好似清风留痕;
银色怪人以千钧之势,踏过废墟,浑身的尖刺好像势不可挡的战车,将雨幕撞出一道缺口。
在两道身影交织的刹那,那红蝶瞬间轻盈流转,一抹斩痕好似翻转银月,轻飘飘的划过银色战车表面,它的身影骤然定格在原地。
那只红蝶并未停顿,而是不紧不慢的放缓脚步,随手将银色长刀插入大地,闲庭信步般行走于雨幕之间。
【杀戮舞曲】。
咔嚓——
裂隙清脆的从银色战车身上爆开,那充满威慑力的长刺,竟然同时断裂滑落,一道清晰的斩痕贯穿了高大的身躯,将其一刀两断。
两截银色怪人的身躯,分别向两个方向倒下,撞在爆炸废墟之上,扬起阵阵尘埃。
“先……先生?”
不远处,浑身湿透的孔宝生看着这一幕,宛若大梦未醒。
孔宝生没想过陈伶会回来,毕竟之前陈伶就明确说过,要在柳镇集合,而惊鸿楼也只是他逢场作戏的产物……当那袭红衣真的出现的那一刻,孔宝生呆住了,紧接着就是激动与狂喜!
先生并没有抛弃惊鸿楼,也没有抛弃他们……先生还是那个先生。
陈伶看到了远处的孔宝生,但此刻他却无暇去与之交谈,而是微皱着眉头,来到那血肉模糊的少女身旁。
“特使大人……”
黄簌月躺在废墟中,她怔怔看着那身影……阴雨绵绵的天空,飞扬的尘埃,与身上传来的剧痛,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抹红色。
“特使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回我自己。”
陈伶微微蹲下身,目光扫过血泊中的那具模糊躯体,眉头越皱越紧,“你伤的很重。”
黄簌月没有悲伤,也没有委屈大哭,她只是看着雨中的红衣,眼睛里像是含着星辰,她轻声细语道:
“嗯……我快死了。”
“你不会死的。”陈伶停顿片刻,“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医生,我带你去找他。”
他不等黄簌月回答,便伸手将那柔软身躯抱起,然后一步踏在虚无之上,竟然腾空而起,一步步向城外走去。
【云步】。
黄簌月躺在陈伶怀里。
地面在离她而去,云层在逐渐靠近,此刻只要她微微侧头,便能从高空俯瞰到小半个红尘主城,这是绝大部分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的景色……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这么静静的躺着,双眸望着陈伶的脸,她苍白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又像是不好意思般,努力的试图将其压下,
但少女的心事是藏不住的,陈伶只是略微低头,便看到一张微微泛红的脸颊,在闪躲他的目光。
“你怎么了?”陈伶问。
“没有……特使大人,我没事。”
“不用喊我特使大人,那只是一个伪装的身份,我叫陈伶。”
陈伶既然打算找回自己,就没想着要继续披着虚假的外衣,更何况黄簌月已经不是外人,她在红尘主城已经帮了自己很多,算是同伴。
“陈伶。”黄簌月念叨着,“是伶人的那个伶吗?”
“嗯。”
“大人,您的名字真好听。”
陈伶没有回答,他感受到自己抱着黄簌月的手掌,正在逐渐湿润,大片的猩红漫过他的手臂与衣角,逐渐与戏袍融为一体。
黄簌月伤的太重了,她的血在控制不住的流逝,一滴滴猩红夹杂在雨中,飘向废墟大地。
“你少说点话,保持清醒。”陈伶皱眉道。
黄簌月双唇微抿,她看着陈伶的脸,与那双湖泊般平静的眸子,突然开口:
“大人,您在为我难过吗?”
陈伶一怔。
他抱着黄簌月,闷头掠向城外,听到这个问题,也没有低头去看黄簌月的眼睛……或者说,不敢去看。
他沉默许久,只能回答:
“我不知道。”
“……不知道?”黄簌月愣住了,她没想到陈伶会给出这个回答,她忍不住问,“那,那您为什么这么努力的救我?”
“你是我的同伴,放在以前,我一定会救……所以现在,我也该这么做,这才是我。”
黄簌月不明白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但她能看到,陈伶眼眸中那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清冷与漠然,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观众。
黄簌月怔住了。
她躺在陈伶怀里,心在无声间轻碎成尘埃,混在猩红的鲜血里,飘向云下。
“真是……戏子无情呢。”黄簌月轻轻说道。
“你不要说话了。”陈伶感受到,怀中黄簌月的生机正在疯狂流逝,原本脸上的一抹红晕也消失不见,只剩下雪般的苍白与冰冷,“……你要活下去。”
“不行,我偏要说。”
视野在暗淡,意识在模糊,黄簌月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曾被深压在理性之下的感性,在这一刻逐渐涌出……
她现在不需要要有什么商界的理性,不要什么冷静的头脑,也不用想什么附庸或者独立……她倔强的看着陈伶,只是想将一些事情讲清楚。
“大人……不,陈伶。”黄簌月虚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你就是个骗子!”
“……什么?”
“你第一次见面,就骗走了我五十万。”
“……”陈伶反驳,“那是你自愿买的。”
“还不是你趁人之危,坐地起价……哪有人这么做生意的!”
“但后来我用情报补偿你了。”陈伶试图跟黄簌月讲道理,或者说,算账,用理性平衡所谓的收益与亏损。
“那后来,我不也帮你了吗?你的身份都是我给的。”
“但是……”
“你让我跟大家说,你是我签的戏子,但是赚了钱也没给我分……甚至连饭都没请我吃过。”黄簌月咬着银牙,一股脑的说道,“我帮你隐瞒身份,又帮你修缮戏楼,后来我赚的钱也给你花,你出了事我也给你兜底,你做什么我都帮你……”
陈伶沉默许久,像是认真的盘算了片刻,长叹一口气,
“好吧,我确实欠你的。”
“我不是想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我……我……”
黄簌月双唇抿在一起,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她眨着眼睛,不知是懊恼,还是委屈的眼泪从眼角滑过,默默的把话和眼泪一起咽进肚子里。
她微微抽着鼻子,将头埋进陈伶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
她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你要真的是我的戏子,那该多好……”
“我愿意拿一辈子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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