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雨的时候西风落当真是个好去处,但连日大雨导致池水疯涨,树木摧残,为保证府中人员安全,董樱樱已经命人封锁了景致,只留几条甬道来往几个姑娘的住处。
冷凌深一脚浅一脚的匆匆赶往唱晚轩,她本是不想来的,但怎奈董樱樱推说有孕在身,外面下这样大的雨,让她亲自过来也确实不合适。
“怎么还没到啊?”
冷凌躲在伞下,扯着嗓子和噼里啪啦的雨声争着高低。
“快了小姐,过了这晓风轩就是了。”
念雪紧跟在冷凌身侧,高声的应着。
思月白天淋了雨着了风寒,刚才出来的时候冷凌见她脸色不对,摸了额头才发觉已经发了烧。她的一颗心思都放在冷凌身上,哪顾得上自己淋没淋到雨,冷凌苦口婆心相劝了许久才说服了思月让念雪陪着自己出来。
冷凌手里的灯忽明忽暗,灯影随着风雨飘摇不定,再加上雨下得浓密,冷凌根本看不清这晓风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隐约可见几处残垣断壁。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西风落,这几个姑娘的住处她还真没来过,看来晓风轩还没修好,但好像这里走水的事再没听王爷提起过,不知道有没有找到真正的纵火之人。
冷凌心下思忖,脚步却没停。鞋子已经被这漫过脚踝的水泽湿透,裙摆混着泥水裹在腿上越发的举步维艰,冷凌索性卷起裤管,把裙子系在腰间,这样走起路来着实轻省许多。
不知又转了几个弯,冷凌只顾眯着眼睛跟在念雪身后,不曾在意念雪已停住脚步,为了避免撞倒念雪,冷凌只好往旁边躲闪竟一个趔趄摔倒在泥泽里,手中的伞和灯也跟着滚落得不知去向。
雨势太大,身上衣衫厚重,冷凌根本无法凭一己之力起身,幸好念雪转回身搀扶,抬眼隐约发现身边又多了一个身影,直到来人和念雪一道将冷凌搀到门廊下,冷凌才辨认出来是王爷身边的小春。
“你怎么在这儿?王爷身边谁伺候呢?”
冷凌一边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询问。
“回王妃,王爷入宫只带了长风一人。”
小春背对着冷凌,高声回应。
“长风人呢?不是说这姑娘是他送回来的么?”
“回王妃,长风去接王爷了。”
“里面的姑娘是什么人?是王爷让送回来的?”
面对冷凌的追问,小春却吱支吾吾的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回王妃,里面是,是,她坚持要离开,奴才又不敢,她要……”
小春一口一个王妃的叫着,直叫得冷凌听着别扭,冷凌也懒得在这瑟瑟的夜风和他多说,索性转身进了屋。
凭小春只言片语冷凌大概判断里面的姑娘似乎是不想留在这儿,该不会是王爷强抢回来的吧?
冷凌越想越心惊,宋卓斐已经癫狂到这个地步了吗?冷凌心焦的挑开门帘进到内间,倒是念雪收完伞落后了两步才跟进来。
和外面的寒风冷雨比起来,内间的温暖舒适显得格外珍贵,但榻上的美人却不见一丝惬意。
“还是屋子里暖和。” 冷凌搓手寻着围炉走过去。
美人执拗的推搡着身边的两个侍女,表情痛苦而焦灼,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
见冷凌进来,两个侍女忙矮身施礼,榻上美人也见势安静了下来。
“民女见过王妃。”
冷凌伸手上前扶起美人,袖子上的雨水滴落在美人的衣裙上,美人诧异的抬头,冷凌这才发现眼前人竟这般眼熟!
“你,你,你……”
美人似是受到惊吓,也顶着一脸惊恐望着冷凌。
“王妃,怎么了?”
念雪听到冷凌的一串惊呼赶紧过来扶冷凌坐下。
冷凌发觉自己失态,也忙收敛神情屏退下人,并让美人在自己身侧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可是本地人士?”
见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冷凌眼中放着光彩,脸颊浮上激动的绯红,毫不顾及的拉住美人迫不及待的抛出一串问题。
美人似是心情不悦,但看到冷凌的样子又碍于王妃的身份只好勉为其难的一一回答。
“民女颜婉瑜,祖居兆阳,现在晟都城内经营一间胭脂铺。”
颜婉瑜面色沉静,不卑不亢的回了冷凌的问话,说话间还细细瞧了瞧冷凌。
“你姓颜……那你可认识一个叫白羽的姑娘?”
冷凌仍旧不死心的追问,颜姑娘神态平和,表情淡然的摇了摇头。
“王妃说的名字,民女不曾听过。”
“看来是果真不认得。”
冷凌眼神里的透出失望,脸上的笑意和刚才的兴奋也渐渐散去。
“想必那白姑娘对王妃一定很重要。”
颜姑娘见状竟一反常态的轻声软语出言安慰,声音婉转如幽谷翎鸟般动听。
“算是一个故人吧,你和她长得很像。”
冷凌淡淡的应着,拉着颜姑娘的手也缓缓松开。不想颜姑娘却拉住冷凌,盈盈跪倒在冷凌身前。
“既然民女有缘与王妃的故人生一副面孔,还请王妃念在故人的一点情份,成全民女一个请求,日后民女定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说着就要伏地叩头,冷凌见状忙将人扶起。
“我知道,你想离开这翎王府。我也想帮你,但今夜雨下得实在太大,纵是我有心想送你出去,也极难付之行动,如果引起他人注意,反而更不好走了。不如你先在这里住一宿,待明日我再寻个机会放你出去。”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出去!不瞒王妃,府外有我想见之人,若见不到我便横尸翎王府!到时只怕王妃也不好交待。”
颜姑娘以为冷凌是缓兵之计,要她在这里住一宿,她哪还有清白可言?哪怕什么都没发生,待她明日从这翎王府里走出去,人人都道她是王爷的人,从此在世人面前她再难抬头,她又有何脸面去面对周旻周大人?!
但冷凌怎知这其中利害,她亦不理解颜姑娘何以情绪如此过激,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样保证王爷不来染指颜姑娘护住她的清白,不想却被颜姑娘倒打一耙,还在这里以死相逼。
“颜姑娘你先冷静,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可贵,不是不让你见,只是晚一点见,万事好商量,不至于到生死攸关的地步。”
冷凌缓下语气好言相劝,不料却不知触到颜姑娘的哪片逆鳞。颜婉瑜愤怒的拔下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冷凌没想到颜婉瑜竟然真要寻死,急忙冲上去拼抢。
念雪见自家小姐和颜姑娘忽然争执起来,也慌忙上去争抢,门外的侍女听到声音一个个面色慌张的跑进来查看,一时之间唱晚轩乱麻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王爷驾到。”
小春一声唱报,众人木雕一般凝在原地,冷凌和颜婉瑜同时感觉手上一热,鲜血滴落在衣衫上,晕出一抹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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