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
惜锦湿透的衣衫上有水珠打着颤抖落下来，颤抖的身体绵软的瘫在水泽里，像只受惊的兔子躬在地上。
“痛快说！”
宋卓斐不耐烦的一声怒喝吓得惜锦身形一颤，战栗着把头埋在身下瑟缩不敢示人，只有一串细弱的声音闷闷的从埋着的身体下传出来。
“雪姐姐，雪姐姐是会武功的。月姐姐，月姐姐，奴婢实在不知。”
冷凌瞪大了双眼，目光不敢置信的盯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一团弱小，心中涌起万丈波澜，原来被信任的人背叛是这样的滋味！
董樱樱如愿以偿的微扬起嘴角，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如金莲池日里绽放的芙蓉，绚丽、神秘而狡黠。
宋卓斐眼神复杂的怒视着冷凌，好像要把她看穿一般久久不肯移开视线。他怨她不懂自保总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他早就提醒过她要提防身边人，如今还是落得这个下场，伤人伤己！
他又恨她永远在欺瞒自己！她的真诚于他而言就像上天揽月般遥不可及，他真想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仔细翻找一遍，她到底还藏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来人！把思月和念雪带过来！”
宋卓斐厉声吩咐下去——如今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总要有人站出来终结！
冷凌听说王爷要派人去拿思月和念雪，猛的醒过神来。上次四个丫头被拖出去的惨烈情形还历历在目，难道今天又要再次上演么？！
从冷凌被宋卓斐叫到这个房间问话，她就像个众矢之的被孤立在房间正中央。董樱樱像一早预备好了一样，没有安排一件可以容身的坐椅、杌凳，宋卓斐亦似毫不在乎的从没发过一句话让她坐下。
冷凌孑孓立于众目睽睽之下，凄凄然的向宋卓斐身边移着脚步。
“王爷，她们从入府到现在，为人处事是什么样子，您知、我知，大家都有目共睹，如今事情尚未查明便着急拿人，难道……”
冷凌的话还没说完，赵妈妈再次站出来将其打断。
“王妃也不必急着撇清，把人带来问过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王爷，思月和念雪病了，昨日陪臣妾出来时淋了雨，如今正高烧不退，还望王爷……”
“早不病晚不病，偏赶在这个时候病，姐姐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两个奴才倒病了，什么时候一个下人倒比主子身子金贵了？”
董樱樱不依不饶的添油加醋，那边府卫却毫不迟疑的已然把人带了进来。
思月和念雪衣着单薄，病态恹恹，眼神恍惚眯离的逡巡着周遭的环境，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冷凌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众人围住，才略警醒了心神，急急的奔过来并列在冷凌身侧。
宋卓斐面无表情的命二人跪了，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又语气冰冷地命令思月和念雪说出当日的全部行程和事发时的行踪。
思月和念雪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惜锦，心中已知形势严峻，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瞒。
“奴婢二人确是如幽竹姑娘所说，在晓风轩接触过玄衣。”
思月一句话让软榻上的两个人都震惊了，董樱樱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就认了罪，宋卓斐也没想到思月会如此坦荡的担下祸事。
思月面色从容，气息孱弱的接着说道：
“我们当时接受完宫使问话便转回清凉阁。回清凉阁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穿过东院，由东院侧门出来转道栖梧洲再到清凉阁。
但众所周知东院落锁早，我们去的时候院门紧闭，守门的婆子们正在打牌，剪枝的李婆子站在墙头跟我们说主子都歇下了，让我们走远些不要打扰。这件事找李婆子来一问便知。
是以我们只能走另一条路，就是穿过西风落从后门出来经过灵溪湖再到清凉阁。
晓风轩和唱晚轩都是到达西院后门的必经之处，我二人在路过晓风轩时无意发现东侧檐廊的老桐树下散落了一摊异物，走近方知是件玄色夜行衣。
因王妃在府中处境艰难，我二人不想节外生枝，便匆匆丢下衣物离开，并没有藏匿一说。”
思月将当日经过细细讲来，条理清晰，措辞严谨，不卑不亢，气度坦荡。冷凌不自觉的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但因一时说了太多话，思月连连咳了几声，面色也极不堪的显出惨白。眼见着思月已经没了说话的气力，念雪强提起精神站出来替思月继续讲下去。
“我二人还未穿过榭廊，便听有人喊走水了，此时才发现晓风轩后院有火苗窜出。我二人急急唤了更夫贵叔来，当时他正好巡到西院后门，见贵叔打响铜锣我二人才离开西风落。
此事贵叔也可以为我二人作证。是以董侧妃遇刺前后，我二人均不曾出现在灵溪湖畔，还请王爷明查。”
念雪简明而有力的补充，完美得几乎找不到一丝破绽，冷凌欣赏的凝着眼前的两个丫头，心里说不出的安慰。
不想董樱樱竟一脸哀怨的窝在榻上嘤嘤啜泣起来。
“王爷，难道是妾身冤枉了两位姑娘吗？既是这样不如传证人来问问，也好还两位姑娘清白。”
“好巧不巧，剪枝的李婆子前几日突然辞了工，更夫张贵家中变故，已于昨日回了老家汴州，如今倒不知去哪里寻人。”
赵妈妈一脸无辜的摊手，好像这些意外真的就是个意外。
“哦，这可怎么办？这些没影的事，没影的人本就不可靠，谁人都可以随时编排，倒是两位姑娘的身手是摆在面前骗不了人的，不如就让我们试试？”
董樱樱和赵妈妈一唱一和的织着圈套，说话的功夫一个粗使婆子竟不知何时掏出一条牛筋短鞭，“啪”的一声重重落在思月身上。
众人始料未及，高烧到迷糊的思月更是毫无防备，一鞭下去便应声呕出好大一口血，念雪的眼中喷出火来，怒目圆瞪狠狠的盯着执鞭的婆子。
冷凌更是瞬间滚下泪珠，抱着思月一腔怨恨的嘶吼！
“思月！住手！大胆奴才！给我住手！”
婆子被冷凌的怒吼震慑，把眼神递给到软榻上，董樱樱试探的抬起眉眼瞧了瞧宋卓斐，发现王爷并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便微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
婆子得了令有恃无恐的再下重手，啪的一声又是一鞭抽在思月身上，不想却被念雪用身躯挡住。
念雪闷哼一声和思月双双跌倒在地，二人本就病着，哪有力气扛住这样的鞭笞。
婆子一鞭又一鞭的抽下去，漆黑的鞭身越发津润，被血色养出腥红的光泽。
冷凌嘶吼着阻拦婆子，却被大力的婆子像皮球一样拨开，她泪流满面的向宋卓斐求救，王爷却如石注的雕像般硬冷、无情……
思月已经没了抵抗能力昏厥过去，念雪亦倔强的怒目圆瞪，但却隐忍着嘴角咬出鲜血来。
看着黑森森的鞭子在婆子手中扬起，重重的一鞭又要落下，冷凌疯了一样扑在两个丫头身上。
随着鞭声响起，一口鲜血自冷凌嘴里喷薄而出，浓重的血腥味道充斥着口腔，耳边响起惜锦惨烈的哭喊。
“小姐，我知错了，小姐，惜锦错了……小姐，是惜锦对不起你 ！ 惜锦对不起月姐姐 ！ 惜锦对不起雪姐姐！惜锦错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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