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尼卡》。

    陈伶看着手中的界域缩影,双眸微微眯起。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又抬头看了眼上空悬浮的浮雕大门纹路,心中了然。

    “这就是这扇门的权柄么……”

    梅花8说过,通过这扇门,可以让意识降临到红尘界域的每一个角落,但这种权柄只有第二与第三两位殿堂有……而如今的陈伶,得到了《格尔尼卡》的道基碎片,相当于手握钥匙,自然也拥有了一部分权柄。

    陈伶的意识俯瞰整座界域,这才真正了解到,红尘界域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上百个小镇如同星点般缀在界域中,镇与镇之间用道路连接,即便主城里有近半的区域都已经沦为废土,死伤无数,但这些小镇却依旧静谧安详,丝毫没有战争即将来临的氛围。

    而在这些星罗密布的小镇环绕下,红尘主城就像是一个巨无霸,只不过如今这巨无霸已经面目疮痍,滚滚浓烟从废墟中升起,路上除了浮生绘的成员,以及警员之外,几乎看不到行人,他们大多躲在家中人人自危……只不过陈伶的目光无法穿透墙壁,看不到更具体的情况。

    陈伶一直以为,红尘主城才是红尘界域的中心,界域内的居民也大多是这么想的,但直到陈伶如今用这个视角俯瞰,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红尘主城的位置相对其他城镇,确实是在最中央,但如果与这朵花苞相对比,就略有些偏东……这朵花真正的中心位置,是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城镇,花朵的根茎与那里相连,其下方便是红尘基地所在的绿叶。

    “红尘界域的心脏,果然是柳镇。”

    事实上,在杨牧犬带陈伶从柳镇走“员工通道”的时候,陈伶就有所猜测,但这一刻才被最终证实。

    陈伶目光一扫,便看见一道墨水残影划过天际,那是个身穿白衣的青年,身背一柄八尺墨笔,速度不亚于超音速飞机,片刻之间便横跨了小半个界域。

    “好强的气息!”陈伶暗自心惊。

    这是陈伶第一次见到吕良人,与第二殿堂那种神秘莫测的气质不同,吕良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锋芒与霸道,八阶的气息如同山崩地裂的海啸,在天空中翻涌不息。

    陈伶的目光刚落在他身上,吕良人便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有些疑惑。

    他发现了?

    陈伶心中微微一惊,立刻把自己的目光挪开。

    好在吕良人也没有起疑,只以为是第二殿堂正在俯瞰全局,低头便继续向前飞驰……毕竟谁能想到,除了他与第二殿堂之外,还有人能动用浮雕大门的权柄?

    陈伶又以俯瞰的视角,在红尘界域上空游走几次,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正欲将意识从中退出,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看向红尘主城的某条街道……

    这条街道,算是在灰界交汇过程中,保存的最完好的街道,被封印的灰色天穹下,一座戏楼依旧灯火通明。

    陈伶俯瞰着这座戏楼,目光却无法穿透房顶,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

    “要是能直接通过浮雕大门,从这里移动过去就好了。”

    话音落下,陈伶手中的小花轻轻飘动,权柄中的力量涌入陈伶的手掌,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咦……”陈伶感受着这股力量,眼眸缓慢闭起。

    他心念一动,下一刻,他飘散在红尘主城上空的意识,竟然分离出一小块向下坠去,就像是一缕承载着陈伶意识的分神,在呜咽狂风中飘然而下,最终在地面站稳身形。

    陈伶再度睁开眼睛,已然站在惊鸿楼所在的街道上。

    他有些诧异的低头望去,只见自己依旧穿着一袭大红戏袍,但身形却是半透明状态,像是一缕没有实体的魂魄。

    “不仅能让意识覆盖整座界域,还能分出一部分意识在其中行走么……第一代浮生绘殿堂们的结晶,真是神奇。”陈伶喃喃自语。

    陈伶的本体依旧被困在《格尔尼卡》中,只不过在掌控浮雕大门的权柄后,可以让意识降临界域的任何一个角落,但也仅仅是意识,这种状态下陈伶不具备实体,也无法动用任何技能,就和鬼魂没什么两样。

    但这对陈伶而言已经足够了,他只是想再回一趟惊鸿楼,看看李青山他们如何了。

    陈伶径直向惊鸿楼的大门走去。

    ……

    惊鸿楼。

    滴答——滴答——

    淅淅沥沥的雨水,沿着惊鸿楼屋顶的镂空滚落,最终坠入戏台上早已备好的木桶中,荡起阵阵涟漪。

    大红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或许是风雨的缘故,原本能将整座戏楼照的灯火通明的灯笼,此时已经暗淡大半,在死寂中勉强晕开一缕光明。

    此时的惊鸿楼内,安静的只剩下雨水坠落的声音。

    黄簌月和全叔,还是坐在戏台前的观众椅上,他们望着戏楼大堂的中央,目光复杂无比……

    戏楼大堂的空地上,微弱的灯笼光线在风中轻微摇晃,一个矮小的少年正跪倒在地,他的身前,是一具用白色床单包裹的身影。

    “宝生……”李青山站在他身后,似乎想安慰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孔宝生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呆呆的跪在那,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雕塑,唯有脸上残余的泪痕,铭记着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哭嚎。

    黄簌月双唇微抿,还是忍不住从观众席上站起,走到那少年身边蹲下。

    她轻声开口:

    “宝生,淋巴癌是个很痛苦很折磨人的病……对这些病人而言,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可是她走的时候,明明很痛苦。”孔宝生苍白的小脸僵硬转过,干裂的双唇都在颤抖,“奶奶她……她当时,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抽出来一样,疼的满地打滚……”

    黄簌月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看着孔宝生那双几乎崩溃的眼睛,心也不自觉的绞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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