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没拒绝这次公费旅游,在城中歇了几天。

    逗留三日后,一行人踏上回庭州的路。

    回程不急着赶路,言臻向赵渊要了一匹小马骑着慢慢走。

    七八日的路程行了十二天。

    在距离庭州还有一日路程时,经过一家开在官道旁的茶棚,赵渊提议停下来歇歇脚。

    于是一行十几人下马进了茶棚。

    茶棚里还兼卖包子馄饨和糖糕,言臻和赋雪分别要了一份糖糕。

    做糖糕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端上糖糕时,她目光落在言臻脸上,微微一愣。

    言臻察觉到了,大大方方迎上她的视线:“大娘,怎么了?”

    妇人连忙收回视线,尴尬一笑:“没事没事,我在这摆了十几年的摊子,还从未见过姑娘这么标致的人。”

    言臻笑了笑:“谢谢。”

    妇人端着空了的盘子,转身走了。

    待那妇人一走,言臻敛起笑容,低声催促道:“尽快吃,吃完赶路。”

    赋雪一愣:“小姐,这是为何?”

    言臻还没回答,赵渊压低声音道:“这茶棚里的人好像认识你。”

    被赵渊这么一说,赋雪才发现盯着言臻看的不止那个妇人,不远处卖包子馄饨的,煮茶的伙计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看。

    而且视线全都集中在言臻身上,那绝不是单纯欣赏美貌女子的眼神。

    意识到此处可能有危险,众人没有多做停留,匆匆吃完东西就上马离开。

    “官道上可能有埋伏,咱们走小道,绕路回庭州。”

    言臻和赋雪上了马车,驶离茶棚后,言臻掀起帘子一角。

    远远看见茶棚里的煮茶和上茶的伙计追了出来,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交头接耳。

    队伍一口气跑出二三十里,赵渊才放慢速度。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赵渊促马到马车旁,敲了敲车壁。

    下一刻,言臻的脑袋从车帘后冒出来:“怎么了?”

    赵渊道:“此处距庭州还有七十余里,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咱们夜里赶路,到家了再歇息,如何?”

    “行。”

    见她同意,赵渊让队伍加快速度,连夜回庭州。

    一行人紧赶慢赶,后半夜经过一片树林时,赵渊嗅到空气中隐隐飘来桐油味。

    他立刻抬手叫停队伍。

    队伍一停,树林中安静到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悉索声。

    将士递来火把,赵渊伸手接过,翻身下马,往前走了几步,用火把一扫,发现了一条横亘在路中间,如头发丝粗细的丝线。

    赵渊面色一沉。

    他抽出剑斩断丝线,下一刻,头顶传来异样的声响,一张大网迎头朝他们扣下来。

    不待赵渊出手,随侍在他身边的四个将士齐齐抽出剑飞身而上,寥寥几招便将大网绞成碎片。

    陷阱被破,隐藏在夜色中的人纷纷现身,不多时,四面八方围上来上百个蒙面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留下公主,尔等可平安离开。”

    赵渊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他拔剑出鞘,反手将剑鞘朝黑衣人甩去。

    黑衣人避之不及,被剑鞘拍飞。

    双方一言不合便缠斗到一起。

    言臻坐在马车上,挑起帷幔一角往外看。

    那些黑衣人目标明确,一波又一波往马车所在的位置冲。

    加上为首的黑衣人那句“公主”,这些人隶属于谁,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送去和亲的公主半夜失踪,送亲的人势必要将此事禀报回大梁。

    一来一回,算算时间,大梁派来寻她的人也该找到这儿了。

    茶棚里那些人应当是见到大梁派来寻她的人出示的画像,看到她之后才会露出那么诧异的神色。

    赋雪显然也想到了,她抱着言臻的胳膊吓得瑟瑟发抖:“殿下,谢大人派人来找咱们了,怎么办?”

    言臻看着护在马车外的赵渊出手狠辣,几乎每一招都能解决一个黑衣人,愣是没让黑衣人靠近马车分毫。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马车旁倒下十几具尸首。

    “别慌,相信赵渊,这些人他能解决。”

    言臻话音刚落,树林中再次冒出数百个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开始搭弓射箭。

    言臻:“……”

    跟赵渊缠斗的黑衣人一看弓箭手现身,立刻退开。

    密集的箭雨往赵渊等人射去。

    “护住马车!”

    赵渊一声令下,十几个将士将马车团团围住,挽起剑花抵挡箭雨。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言臻拉着赋雪趴下,免得箭从窗户射进来,中伤她们。

    同时言臻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他们避开主干道,走小道绕路回庭州,却依然能遇上这么多埋伏的黑衣人。

    出动这么多人手来搜查,看来大梁不把她找回去不罢休。

    而且按照这个架势来看,谢赢有可能也来了。

    赵渊手底下的人都是能以一敌十的高手,但架不住弓箭远程攻击,很快有将士中箭倒下。

    赵渊也看清了局势,他脚尖一勾,抛起掉在地上的箭簇,反手一掷,随着几声惨叫响起,解决了三个弓箭手。

    趁着这个空档,赵渊跳上马车,对车上的言臻道:“坐稳!”

    “好!”

    赵渊一剑刺在马臀上,剧痛下马发出一声嘶鸣,拖着马车往前冲去。

    有将士殿后,马车冲出包围一路狂奔。

    跑出七八里,马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停下倒地,带动马车侧翻。

    赵渊连忙回身,在马车侧翻过去之前,一手拖言臻一手拖赋雪,将两人从马车里拉了出来。

    几人这才看见马中了箭,此时倒在地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没了马车,后面的追兵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赵渊二话不说,带着两人抄小道进了密林。

    夜里视线不明朗,言臻和赋雪走得磕磕绊绊。

    言臻被赵渊抓着胳膊,她另一只手紧牵着赋雪,三人经过一处浅崖时,赋雪脚下一滑,身体往下滑去。

    拉着她的言臻猝不及防,被赋雪的体重带得半边身体往下一坠,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胳膊脱臼的咔嚓声,疼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赵渊立刻伸手想把赋雪拉上来。

    赋雪被言臻抓着胳膊,仰头看着言臻:“殿下,您放开我,带着我你们走不远的。”

    “说什么浑话!”言臻呵斥道,顾不得脱臼的疼痛,死命拽着赋雪往上拖。

    “殿下!殿下!”赋雪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追兵脚步声,连忙道,“您听我说,追兵是谢大人的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最多就是把我抓回去,我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您不一样,带着我,咱们三个都得被抓,您放开我,我要是能躲过追兵,会回庭州找您的。

    要是躲不过被谢大人抓回去,我也会保全性命,等您和主上杀回大梁,再跟您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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