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侯瑾。

    言臻眉头微微一挑。

    那天在湖中惊鸿一瞥,她就知道夏侯瑾长得不错。

    此刻他站在数十米开外,五官俊美无俦,身材修长挺拔,愈发的赏心悦目。

    言臻把手里的花丢进鱼池,起身就要行礼。

    但她膝盖还没弯下去,夏侯瑾紧走几步到她跟前,攥住她的手腕。

    她抬头,两人视线相交那一刻,夏侯瑾脱口而出:“不是我!”

    言臻目光落在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和贵妃制止她行礼时轻轻托起她的动作不一样,他这个举动亲昵意味更强。

    看来原主跟他的感情果然不错——

    “不是我让人推你落水,阿姮,你信我……”

    “我知道。”言臻低声说,“我信你。”

    得到她这句答复,夏侯瑾似乎松了口气,又解释道:“你别担心,母妃已经在查幕后主使者,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眉目。”

    “嗯。”

    夏侯瑾想了想,又解释道:“这几日我都待在父皇那边,脱不开身,所以没能过来看你。”

    言臻再次点头:“太医每日都会过来请脉,我已无大碍,你不必记挂。”

    夏侯瑾欲言又止。

    言臻主动问:“殿下想问什么?”

    夏侯瑾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那日在湖中,你为何要推开我?”

    “您不是说了,那是个陷阱。”

    “可那是性命攸关的事,更何况,你我之间……”夏侯瑾说着,赌气一般松开她的手,“为了避嫌,你连命都不要了。”

    言臻认真地说:“避嫌并非无用,那日若是殿下抱着我上岸,您恐怕还得在圣上那边多待好些时日。”

    夏侯瑾一愣,反应过来她避嫌并不只是为了她自己,同时也在为他考虑。

    “我已同父皇解释清楚了。”他脸色缓和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姮,你再多等我一些时日,我……我定会娶你为妻。”

    -

    白日在后殿喂了一个时辰鱼,吹了风,晚上,言臻整个人又昏昏沉沉发起低热。

    太医连夜被传唤到倚华殿,又是开药又是针灸,折腾半夜,天蒙蒙亮,她出了一身汗才退了热。

    这次生病给言臻敲响了警钟,她得把原主这个林黛玉一样的身体调理好,免得以后成就大业却没命享福,早早就死了,那她还努力个什么劲儿。

    她病歪歪地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精气神总算慢慢恢复了。

    期间贵妃时不时过来探望,各宫娘娘也会派人来探视,就连夏侯川都偷偷摸摸来过两回。

    倒是夏侯瑾很忙,鲜少出现,但经常让人送来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有时候是一盆珍稀的牡丹,有时候是外藩进贡的稀奇小玩意儿,知道她爱看宫外的话本子,他让人搜罗了不少,换了书封送到倚华殿供她消遣。

    倚华殿有个碎嘴的小丫头绿珠,言臻即使没刻意去打听,也知道夏侯瑾最近在忙什么。

    前天是京中一条住满贫民的巷子走水,烧死数百人,昨天是关外蛮夷蠢蠢欲动,隐有犯边之举,今天是徐州蝗灾,粮食大幅度减产,百姓人心惶惶……

    作为今上最倚重的皇长子,这些事需要夏侯瑾劳心劳力,他每天都忙得脚不点地。

    “圣上派大殿下去徐州巡视灾情,安抚灾民,徐州路途遥远,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言臻靠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绿珠跪在脚踏上一边给她捶腿,一边小声嘟囔。

    言臻翻了一页话本,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再过二十八日,就是您十六岁生辰啦。”绿珠说,“往年都是殿下陪您过的,今年他可能赶不回来了。”

    “多大点事。”言臻不以为意,“礼物送到就行,人来不来没关系。”

    绿珠:“……”

    言臻不关心过生日,她最近的精力放在锻炼上。

    早起练两遍八段锦,中午减少午睡时间,晚上用过晚膳还会绕着倚华殿溜达两圈——有了上次落水的先例在,为了防止再次被暗算,她能不出倚华殿就绝对不出去。

    锻炼了大半月,她明显感觉身体素质有提高,至少不会整天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

    转眼入了九月。

    徐州传来消息,夏侯瑾和诸多农官经过反复试验,用燃烧有刺激气味的草药驱赶蝗虫,取得显着效果,蝗灾控制住了。

    绿珠每日扒在宫门口往外看,嘴里念念有词。

    “蝗灾控制住了,那殿下应该快回来了。”

    “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能在月底赶回来的吧?”

    言臻路过,把手里的话本子卷成筒,在她脑门上一敲:“天天盼殿下回来,殿下回来了是能给你加月银,还是会赏你金饼子?”

    绿珠捂着脑袋:“奴婢不想加月银也不要金饼子,只要殿下回来陪小姐过生辰,小姐开心,奴婢就开心了。”

    言臻一顿,试探性地问:“殿下往年都是怎么陪我过生辰的?”

    绿珠愣了一下,反问:“小姐,您都忘了吗?”

    “没忘。”言臻立刻说,“我这不是考考你吗,你都不知道他怎么陪我过生辰的,怎么知道我开不开心?”

    绿珠撇嘴:“每年生辰殿下都会带您去摘星楼放孔明灯,放完孔明灯回来,您连着几天心情都很好。”

    言臻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上的话本,这夏侯瑾对萧令宜的好,好像不全是装的。

    萧令宜对夏侯瑾,也不像是全然不动心。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萧令宜生辰那日。

    绿珠从早上就开始盼着宫外能传来夏侯瑾回宫的消息,但到了午时,夏侯瑾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看着摆在桌上的锦盒,绿珠小脸皱成一团,失望地说:“殿下今天赶不回来了。”

    言臻打开锦盒,本来以为是金银首饰珠宝玉器之类的东西,但出乎意料的,盒子里是一串麦穗。

    她拿起那串麦穗,金黄饱满的穗粒压得麦秆弯出一道沉甸甸的弧度,在她手中一颤一颤地弯着腰。

    透过这串麦穗,言臻读懂了夏侯瑾想跟她分享成功控制蝗灾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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