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让打算暂住下来,言臻放弃那根粗糙的拐杖,网购了一个电动轮椅,托出海的辉叔带回来。

    她组装轮椅的时候,周让在旁边看着:“我不出门,买轮椅有点浪费。”

    言臻晃了晃手里的螺丝刀:“不是你不出门,用不上轮椅,而是没有轮椅,限制了你出门,等你用上,就知道这东西有多方便了。”

    当天傍晚,太阳下山时,言臻用轮椅推着周让出门,沿着海边修建出来的人行道闲逛。

    周让第一次在渔岛看到日落。

    夕阳像颗挂在天边的咸蛋黄,远处的海和天在滚烫热烈的金红色中几乎融为一体,沙滩上不断有海鸟飞过,迎着带咸味的海风和阵阵涛声,周让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突然懂了那些归隐田园的人是什么心态了。

    待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里,没有冗杂的工作,没有让人焦头烂额的争权内斗,更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用担心被算计被欺骗,甚至是被杀……

    确实让人有在这里躺平一辈子的冲动。

    “怎么样,很舒服吧?”身后推着轮椅的言臻开口,“我刚来那几天,每天傍晚都要过来这条小道走一走,吹吹海风,听海鸥唱唱歌,回去了就能灵感爆棚,工作效率都提高了。”

    “嗯,很舒服。”周让说,他想起一个问题,“你不是本地人,为什么会来这里隐居?”

    言臻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轮椅也随之停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她支吾了一下:“就……觉得外边的人际来往太烦太累了,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待一待。”

    她不愿意细说,周让也不勉强,只是问:“以后要回去吗?”

    “要。”言臻苦笑,“我只能暂时在这里当一段时间缩头乌龟,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周让笑了笑。

    两人逛到太阳彻底下山才回去。

    到了民房门口,言臻想起家里没盐了,于是说:“你先回去,我去小卖部买包盐。”

    “好。”

    到了小卖部,言臻买了盐和一点小零食,店主找零钱时,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坐在竹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言臻听了一耳朵。

    “来了几个人?”

    “四个还是五个,天黑了没看清,都是高高大大的男人,看着不像来旅游的。”

    “来我们这地方不是旅游还能干啥?”

    “那谁知道,可别是来捞长寿龟的,早几年政府就不让下海捞长寿龟了……”

    言臻听得心里一顿,不动声色地打听道:“奶奶,岛上来外人了?”

    “是啊。”老奶奶说,“来了好几个呢,看着挺有钱的。”

    言臻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怎么看出来的?”

    “人家开快艇来的。”老奶奶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远处的小码头,“喏,快艇还停在那儿呢。”

    言臻眯起眼睛看去,借着码头的灯,果然看到一艘快艇停泊在那儿。

    结合老奶奶说的“四五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来找周让的!

    她脑子转得飞快,原着中苏迩在渔岛救下周让,周让养伤期间两人互生好感,在岛上过了一段干柴烈火握雨携云的日子。

    期间虽然偶尔有游客登岛,但除了一个没眼色的女孩想要勾搭周让,被苏迩狠狠教训了一番,成为两人的感情催化剂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打扰。

    和原着相比,唯一的变数是周让前段时间打的那通电话。

    想杀他的那帮人有可能根据号码定位,直接搜到这里来了。

    一念及此,言臻连零钱也不要了,转身飞快往家里跑去。

    快靠近民居时,她远远看到那四五个男人敲开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门——他们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下一户就到他们这里了。

    言臻不敢耽误,迅速进了屋,顺手把门反锁了。

    周让正在厨房洗菜,听见她进来的动静,他头也不回道:“醋也快用完了,你下次去小卖……”

    “赵大哥!”言臻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岛上来人了,可能是来找你的。”

    周让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几个人?”

    “四五个,他们正在挨家搜查,已经到隔壁刘婶家了。”言臻问,“是你家人还是……”

    “来者不善。”周让当机立断关掉水龙头和灶上的火,拿起毛巾胡乱擦了两下手,他走到次卧,谨慎地撩开窗帘往外看,从这里可以看到邻居家。

    几个男人正好从刘婶家出来,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周让眯起眼睛,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正打算带着言臻从后门出去,离开这里,扭头却发现言臻不见了。

    周让心里一紧:“明小姐?”

    “明小姐?”

    “明亦薇!”

    “我在这里。”主卧方向传来言臻的声音,“赵大哥,你快过来。”

    周让到主卧一看,言臻掀开脚下的木地板,露出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快,进去躲一躲,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周让没犹豫,快步走过去跨进地下室,抬头却见言臻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他问:“你不下来?”

    “厨房还有余温,家里没人反而更可疑,我在上面应付他们,你放心,他们不认识我,搜过就会离开。”

    她说着就要盖上木地板,周让连忙攥住她的胳膊:“万一搜到我呢?”

    那毫无疑问,留在上面的她只有死路一条。

    言臻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迅速把他往地下室里摁:“不会的,我会应付过去,你藏好。”

    周让死死攥住她的手:“要躲一块躲!”

    言臻还没回答,外面传来粗鲁的敲门声:“喂!开门!”

    周让咬牙,直接揽住言臻的腰,不由分说将她抱进地下室,“啪”的一声轻响,木地板迅速在头顶盖上。

    进了“地下室”,言臻才发现这地方比她想象中要小得多,狭窄不说,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周让甚至没法站直,两人只能面对面,几乎是被迫“拥抱”在一起。

    地下室里光线昏暗,视线不明朗,触感反而变得更清晰。

    两人身体贴着身体,近在咫尺呼吸交缠,周让浑身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外面的人敲了几下没回应,索性粗暴地踹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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