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听到母亲的话，眼眸中的光极快地闪了一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母子俩一整个下午都在围绕着她研究所的研究内容和现阶段成果展开讨论，大部分时候是言修在听，可偶尔的发言，却总能让尚雪柔于困顿的迷雾中拨开一丝天光。
尚雪柔看着肖似其父的外貌，不经意露出哀伤的神色，她现在有些后悔把他生下来了。因为自己自私的行为，她突然不知道言修的未来是否能平坦。
她一直知道言修聪明，关于 他父亲的事，他从来没主动问过，也没有问过身边她聘用的任何人，好像从头到尾压根不感兴趣一般。
“言修，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事？”
言修的神色并没有惊讶，同样也没有好奇，只是露出了疑惑，且这点疑惑，还是因为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尚雪柔无法窥探他的内心，就把他面上的疑惑当作了他对父亲的好奇。
她深呼口气，决定告诉他：“你父亲……”
“您应该不希望他见到我吧。”
她听到他笃定的语气，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卡壳了。
言修其实真的不好奇父亲这个角色，说他早慧也行，理性也好，他一直觉得比起生物层面的身份，显然朝夕相处的陪伴远比之更重要。所以客观的说，他对于父亲与母亲这两个角色都没期待也无好奇。
他看出来母亲尚雪柔比起自己来，对于说起父亲这个人更讳莫如深。
“我对父亲真的不好奇，您不想说可以不说。”语句好似冷硬，可语气却带安慰。
尚雪柔嘴巴开合几次，最终释然地笑了，她像是突然挣脱开精英学士的外壳，透出了几分小女孩的俏皮，她噙着笑意，缓缓道：“言修，你生物学上的父亲是我实验室的上司。
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是偷拿了他存在实验室精子库的精子，生的你。”
她毫无铺垫地说完这句话，那个纯真感像是突然漏气了，变成些许不安地神情看着言修，问到：“你会怪我自私吗？”
怎么会不怪呢，她是个科学研究者，出色的博士，优秀的助手，却肯定不是一个好母亲。
当初初入实验室，就对那个英俊聪慧的男人一见钟情，可他眼里却只有研究，因为自己也同样足够优秀，慢慢变成了他形影不离的搭档。
他们可以彻夜研究，第二天仍旧精神奕奕；他们共同解决攻克了无数难题，带着实验室走上辉煌，他们可以是亲密无间心灵相通的搭档、兄弟，但唯独不会是爱人。
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当初鬼迷心窍地偷走一颗他的精子，也只是为自己的爱恋圆一个梦，因为除了他，她本来也不会与其他人结婚生子。
研究的方向一直是危险且隐蔽的，可一旦研究结果成功，那就是颠覆人类认知的造神。
言修能感觉到母亲情绪的起伏，他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认真思索后问道：“他，聪明吗？”
尚雪柔被儿子的问题拽出追忆，她点点头，有些得意：“你父亲他不止聪明，还长的很帅。”
言修了然地点点头，随后认真地看向她说道：“那不是很好。”
尚雪柔被儿子的这几个字，弄得一下子眼眶尽湿。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有责怪她的自私，反而还安慰自己给他选了个好基因。
她几近哽咽，想起了她担心的事，平复了番情绪继续道：“实验室现在进行基因实验，他造了几个拥有他基因的实验体进行实验，但是结果并不十分理想。”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父亲知道他的精子被盗，我担心他发现你。”
其实尚雪柔真正担心的，是他会将言修抓回实验室进行基因病毒注射研究。她太了解他对于这项研究的疯狂，更何况现阶段已经有了很大的成果。
造神实验，或者说异能研究，就是通过注射他们研制的基因病毒来刺激人体开发潜能，从而获得稳定持续多样的异能。
就像她拥有类似读心术的异能，也是这一研究带来的成果，可那庞大的研究成果远远不止这么点。
当初她会鬼迷心窍偷生言修，其实还是因为正好有近一年的空档。他特意将她支开到别的城市，名义上是发展新的实验室，实际是因为被他看出来她对他的感情，而有意疏远她。
也就是在这分离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偷偷生了言修。而他呢，则是用他的基因前后制造了9个实验体。且通过这9个实验体，提取了众多异能。
尚雪柔也同样是这个项目优秀的成员，她隐约猜到他为什么要在实验体上注入他自己的基因。也同样知道人造实验体的致命缺陷。
她只是担心，担心万一被他找到言修，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实验对象。他会抓走言修，做出伤害她儿子的事。毕竟他与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又遑论从未相处过单纯生物学意义上的儿子呢？
言修不傻，结合母亲之前留下的研究资料，和这段时间深入谈话，他多少猜出尚雪柔所担心的事。
他点点头道：“我之后应该不会出门了，您别担心。”
尚雪柔有些诧异言修只去了南优家一天就放弃了，心想自己是不是高估了那个小女孩在儿子心中的重要程度。
不过又想到言修问她的关于灵魂的问题，内心一时又错综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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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母子俩坦诚的交谈后，似乎二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以往母亲的来去，从不会提前特意告知言修。有时候会突然回到家里，有时候待了半天，人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一消失就是大半年。
可这次尚雪柔离家前还特意和言修共同吃了早饭，并在饭桌上正式告知她今天要回实验室了。
言修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尚雪柔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其他话，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
她本来就没有行李一说，吃完饭，背着包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吃饭时一直不声不响的言修，却叫住了她。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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