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言修抵御到达极限的临界点时，那些无形的压迫与痛苦骤然消失。
季斯成从座位上站起，他身姿卓立，可能因为长期致力于科研不见阳光，所以皮肤很白。穿着白大褂外套，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甚至连白大褂领口处露出的黑衬衫扣子也扣至最顶。
他微皱着眉，神情倨傲，睥睨的姿态不会让人感觉他目中无人，而是天生高高在上的超然。他慢慢踱步，向浑身脱力，克制着微微喘息的小少年走去。
言修一直戒备地盯着他，不动声色地绷紧身体，仍旧没有开口。
季斯成刚刚三十岁，他本就是少有的天才，从年轻时一路十年多时间走到现在，无数辉煌的研究成果于他手中诞生。他有出于天才的骄傲，人生一路走到知道今日，唯一算被他勉强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尚雪柔。
尚雪柔虽然年纪比他大两岁，可辈分上却是他的师妹。从事科学研究的天才多如牛毛，在他最开始提出研究方向的时候，别人都以荒唐的神情回馈，甚至连导师也是如此。
没有人愿意加入他的研究团队，唯有尚雪柔从头至尾的相信他并坚定地跟着他研究至今。
尚雪柔除了本身科学研究上的天分，同样兼备了对外社交与对内管理的能力，可以说在初期，是依赖于她的辅助，才使得他们的研究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也越走越广。她的确是他不可或缺的同伴。
在他以为两人能继续同路共进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她对自己存在男女之情。
他此生最厌恶的就是爱情，自幼他的父母开始时爱的死去活来，不久又双双出轨，相互攻击，最后不止情感上无法体面终结，还连累家族事业惨遭摧毁。父母们的每个阶段的嘴脸都让他恶心。
父母的言传身教述说了唯一的真理，那种飘渺无趣，又浪费时间的东西，堪称成功道路上见血封喉的毒药。
对于这个自己一向看重的出色搭档，他没办法完全抛却，处于各个层面的考量，只能选择远离冷静的方式处理。
几年前，他特意以发展壮大实验室的名义，将她推离自己身边，也算是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归来仍旧没有抛下对自己的男女之情，那他不介意彻底放弃这个搭档。
还好，这近十年间，尚雪柔在他看来已经彻底放下对他的感情，在最开始分隔的一年间就听说她听从家里人安排结了婚。
他本意是希望尚雪柔可以和自己一样，将所有时间都贡献给研究事业。没想到他将她推离自己身边，竟然没有阻断她对世俗的追求，心中不爽尤甚。
不过后来他暗自观察过新实验室一年间的发展，以及尚雪柔在此期间的行动轨迹。还好她并没有让他彻底失望，虽然成婚了，但也依旧把时间投放在工作上，且在此几年间都是如此。
他终于放下心来，一是觉得阻断了搭档对自己感情，不至于让两人在事业上发生如父母那般的分裂；二是欣慰搭档的理智，虽然踏入红尘却仍旧思想上与他同步，将他们的研究事业放在首位。
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年脸，这张和自己如此相像的面容。
季斯成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没想到百密一疏，自己如此信任尚雪柔，她竟然算计到自己头上，还瞒了他这么久。
视线略过言修，走过少年身侧，挺拔的高大身姿被白大褂包裹，更衬得他长身玉立。
他抬起头看向整面墙屏幕中心位置上所显示的「d&s」，背对着小少年，淡淡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叫d&s吗？”
他没有回头去看言修的反应，也没准备等他的答案，继续不紧不慢说道：“d-divity（神学）&s-science（科学），我所研究的，就是用科学成就神学。”
言修皱着眉，那种刚刚被季斯成攻击过，而造成的身体不适已经缓过来了。他面上的神情毫无波动，像是没有听到面前这位基因生父壮志凌云的发言。
没有感情得冷冷打断，开口说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我妈妈在哪？”
季斯成停顿了一会，眼眸中那种运筹帷幄的光芒闪现，他丝毫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情绪，反而噙着莫测笑意转头，看着这个少年一脸冷淡且倔强地看着自己。
他挑眉，淡淡笑道：“你应该知道你是我儿子吧？”
言修想起母亲告诫自己时说过的话，也许是基因，也许是面前的人不加掩饰。这一刻他明显能感受到，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可以为了研究，不折手段做出任何事的人。
可少年的声音毫不露怯，他没有迂回地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斯成的d&s下，也有不少年纪小的天才研究员，但像言修年纪这般小的倒是没有。
眼下这个拥有着自己基因的血脉相连之人，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异能攻击吓坏，他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恼怒，而是欣慰。
慰藉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一丝骄傲与兴奋。这样一个完美承载他基因，又极度匹配自己的优秀载体，是何其珍贵。
何况现在面前的小少年，尚且还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异能毒株进化洗练过的普通人。
经过多次异能实验验证，在所有疼痛等级里，最难忍受的就是精神上，其次才是身体上的。他虽然没有对言修发动出百分百实力的异能攻击，然而以普通人之身躯这样安然抵抗良久，之后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思路清晰。
在这样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已经可见窥见这个孩子自身精神内核有多么强大，这样不可多得的强大，可以堪称唯一。
想到实验室里同样携带着他基因的9个实验体，不得不承认再完美的人造人，也终是比不了自然人。何况还是个先天条件如此优秀，如此年轻，他的，亲生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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