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北大漠区域,人烟稀少,相互间隔的区域,动则就是几百里,有时候甚至大几百上千的都有可能,所以为了传递消息,又不能让鲜卑人发现,司马懿采用了一种类似于烽火台的模式,以光和火,在特定的时间段进行消息的传递。
当然这样的模式,也有非常大的局限性,比如大雾,或是遇到了雨天什么的,但是比起用人力来回跑,确实是方便了许多,至少在时效性上,会好了很多。
草原上的雨季,要等到三月,现在天气还是比较晴朗的,而且因为小冰河的原因,或许寒冷还将持续,雨季还会拖延。
因为上下沟通渠道的不畅通,即便是鲜卑人或是曹军发现了斐潜的斥候穿了类似于吉利服的东西,对方的斥候也往往会认为是这些家伙好奇怪,或是很狡猾,但是大多数都不会想要上报,甚至也甚少模仿。
毕竟在古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也不仅仅只有汉人,胡人有时候也有他们的坚持,觉得往自己身上插个草,绑个树枝什么的有些怪异。因此导致了骠骑麾下的斥候,在遮掩行踪方面,确实占据了较大的优势。
当曹军和鲜卑人的异动传递到了赵云和司马懿之处的时候,司马懿就笑了,将手一拍,『事成矣!』
赵云虽然说依旧面容平静,但是眼眸之中也隐隐有些光华闪动。
要做到这一步,确实有些难。
大汉的军队,不管是曹军还是骠骑,都比较擅长于阵地战,讲究阵型完整,以团队形式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来,而大漠之中的鲜卑人,则是习惯于运动战,或是说类似于混战,经常打着追着,就发现原先逃走的突然出现在侧翼……
所以,如果鲜卑人和曹军在一处,就相对来说比较麻烦了,因为既要防备曹军的阵列冲击,又要防备鲜卑人的假撤退真绕侧,即便是赵云之能,武艺强盛,但是能避免的损失还是要尽可能的避免,所以让鲜卑人和曹军间隔开,无疑就是最佳的方式了。
同时,地理上面的间隔,也同样会带来心理上面的差距。即便是到了后世,也还有城里人乡下人的心理差距,更何况原本就不能算是多么和睦的曹军和鲜卑人?
『接下来……』司马懿转头看向了赵云,『就看赵将军了……』
赵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依仲达之策……不过,仲达此处,仍要小心……』
司马懿躬身拱手,『属下明白。』
这是一个大舞台,司马懿准备仅仅依靠赵云本部的力量去解决幽北的问题,而赵云在得到了司马懿的全部计划之后,思索衡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司马懿的策略,上报骠骑将军府,然后得到了批准……
虽然说在某个方面上,刘和和乌桓人也算是赵云的盟军,但是实际上谁也不能保证这些盟军的忠诚度一直都是不会波动的,而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盟军身上,无疑就是光头强的行为,强大是需要自身的强大,甚至需要让盟军知道,其实他们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这些人才会更加的愿意俯首,而不会跳起来,东一个要求,西一个想法。
所以,司马懿准备将幽州北部,搅动得风生水起,波涛汹涌,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马懿想要尽可能的解决幽州问题,虽然不一定能一劳永逸,但是他有些厌烦这些鲜卑人了。
虽然说司马懿在这里也混得不错,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在长安会更好更舒服一些。毕竟司马懿可没有什么为了边疆甘愿奉献一生的想法,即便是有也是让旁人去,他不想去。
赵云和司马懿商议已定,便先行离开了。
司马懿则是站在了地图边上,看着桌案上的地图。
无疑,对于整个幽州来说,位于渔阳的曹军,无疑是处在劣势之中,毕竟曹军没有什么退路。
鲜卑人可以逃往白水黑山,在那一片区域,对于汉人来说,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除非确实有必要,否则不值得进山搜捕追击,所以鲜卑人若是真的觉得打不过,他们可以退,司马懿也懒得追。
辽东军也同样如此,从常山到辽东,距离确实是太远了,没有中间节点,即便是打来下,也很难有效控制。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渔阳。
渔阳有铁,有盐,有汉以来就是军事重镇,而曹军一方若是失去了渔阳,就几乎等同于失去了幽州的控制权,并且还同时会失去了战马的唯一来源,所以曹军方面的退路,最少。
因为退路少,所以曹军就会缩手缩脚,尤其是在被骠骑将军斐潜在豫州削了一次,认识到了双方兵卒差距之后……
而这些,就是机会。
司马懿看着地图,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双手在地图上方挪动着,似乎捏着无形的棋子,正在模拟着整个幽北的局势。
……()=3……
自从袭击了曹军运粮队的事件之后,丁零族人就没有再出动了。
鲜卑人在牵走了百战马之后,多少也知道丁零人不痛快,所以也没有继续要求丁零人出击,于是乎丁零人难得的在漠北步度根王庭侧翼,驻扎了下来。
因为这一段时间丁零人的表现,也让步度根和其他鲜卑人相信丁零人多少还是听话可靠的,所以并没有对于丁零人有什么特别的疑心。
『头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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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零头人斜眼往一侧瞄了瞄,那边是步度根王庭的方向,『再等等……』
『再等等?』
『嗯……』丁零头领点了点头。截止到现在,丁零头领并没有看到骠骑哪一支的汉人展现出可以覆灭步度根的力量,相反,步度根的王庭,似乎还有许多人。
难道说被打了的消息,是假的?
在大漠之中,部落强不强大,就看人多不多。见到了步度根王庭似乎依旧还有那么多人的丁零头领,自然有些下不了决心。当然,这因为是丁零头领并不清楚原本步度根王庭有多少人的情况下,毕竟在这个年代,能搞清楚十以内数目的,就可以当什长了,以此类推,等人数上了千,又不可能让步度根王庭里面的人全数走不动,亦或是都出来点个数什么的,就只能是依靠占地范围来大略估算了,而鲜卑王庭,显然占地不小。
不过,当几匹传令兵近乎于疯狂的打马而过的时候,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旋即,步度根召集了大小头目,丁零头领也在其中,宣布了一件令人惊骇的大事,『阴山南匈奴叛乱!』
步度根满面红光,若不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庄严,他甚至想要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再说一些『也有今天』,或者是『长生天有眼』之类的话,来宣泄一下这些时日的郁闷。
『南匈奴叛乱了?为什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汉人不都是哪个样子么?肯定是欺压贪婪,南匈奴便是忍无可忍了……』
『这真是太好了……呃,我不是说南匈奴被欺压好,而是说这是我们好机会……』
听闻了这个消息,鲜卑王帐之内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发表着自己的想法,唧唧咋咋的乱成一片。步度根显然没有要直接禁止这些人议论的想法,甚至多少有些享受这个时光……
南北匈奴分裂,南匈奴比较倾向于汉朝,但是也不代表就全数安分守己,老实巴交,在公元94年,南匈奴就发生了一次较大规模的叛乱,而后在109年,南匈奴甚至联合鲜卑和乌桓,在汉地北疆五郡大规模的劫掠。
即便是到了汉灵帝时期,也出现了南匈奴内部的分裂,亲善汉朝的和反对汉朝的相争,也才有了羌渠单于之死。
即便是在归入了骠骑之下之后,也还有出现了呼厨泉叛乱,虽然最后是被镇压下去,但是大多数的鲜卑人,都认为南匈奴肯定不服气,所以叛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依旧在情理之中。
『关键是……』步度根刚一开口,众人顿时都闭上了嘴,这显然让步度根很满意,然后缓缓的环视一周,才继续说道,『那个该死的汉人将军,带人马赶去平叛了……那么就意味着现在,在常山的那个汉人营地,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步度根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大哗!
对于大多数鲜卑人来说,赵云对他们造成的心里阴影,无疑就是最大的,而现在听闻赵云离开了,顿时就像是偷瞄到了父母上班的熊孩子一般,浑身上下顿时一阵轻松,几乎都要手舞足蹈起来。
『这……这消息……是真的么?』丁零头领忍不住问道。
步度根略有些不喜的瞄了丁零头领一眼,『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步度根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派遣了卧底的事情都说出来,而且他觉得这应该还是他自己的一个杀手锏,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定然能让那些汉人吃一个大亏!
步度根说得很自信,其余众人自然也能察觉得出来,几乎是立刻兴奋起来,就像是当下已经报了仇,攻克了汉人的营地,享受到了胜利的滋味一样!
步度根微微抬手,『而且!我们还可以让南面的那些汉人配合我们!』
『那些汉人?那些汉人恐怕不太愿意跟着我们去打常山吧……』有人提出了异议。
步度根点了点头,不慌不乱的说道:『所以他们一定会愿意去打那些背叛了我们的乌桓人!』
……(σ`д′)σ……
送走了耻高气昂的鲜卑人,曹纯有些犹豫动摇起来。
犹豫的是不知道真假,动摇的是觉得有些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万一是假的呢?
可万一是真的呢?
据城而守,曹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底数的,但是出城野战,这要是没带驱蚊液……呃,没有些充分的准备,曹纯也是有些心慌啊……
幽北的形势就像是旋涡一般,而处在旋涡的中心位置的曹纯,自然要承担更多更大的压力。鲜卑人,鲜卑人可信么?
曹纯也觉得够呛。
但是现在鲜卑人大吼着『这一局稳了!』气势凶悍,声音雄浑,使得曹纯内心当中似乎也多了几分的期盼,或许……真的这一局稳了?
如果赵云真的是离开了常山大营,然后前往阴山平叛,那么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常山的骠骑基地摧毁,即便是骠骑想要重新建设,也未必容易,这样一来就可以给曹操至少争取到了两三年的时间,毕竟现在时间的珍贵,不身处其中,也是难以体会。
该怎么办?
鲜卑人要进攻常山,看样子是急于报上一次被赵云袭击的仇,但是也必然担心自己的侧翼,所以要求曹纯进攻刘和,至少钳制住刘和不能让其威胁到鲜卑人的行动。
如果说曹纯不动,那么很可能也会影响到鲜卑人,使得鲜卑人顾头顾尾,最终也有可能导致良机错失,然后曹纯这里也失去了和鲜卑人之间少得可怜的默契信赖,最终会孤立无援……
可是出击么,这行程,也是不近啊。
刘和也是在幽州北部,只不过基本上都是和乌桓人在一处,因为乌桓人刚刚经历了一次重大的分裂,所以人数自然也是有些减少,正在养精蓄锐,平常也不太动弹。
曹纯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请来了沮授帮忙问策。
相对来说,沮授就比较定得下来,因为他相对来说比较客观一些,听完了曹纯的担忧之后,就基本上明白了曹纯的想法。
这种机会,就像是赌桌之上分到了一副好牌,捏在手中,想要搏一把大的,但是因为自家的筹码并不多,所以自然患得患失,同时也害怕其实手里的牌看起来大,到了最后未必是最大的……
『可静候其变也……』沮授缓缓的说道,『若是此事为真,鲜卑人定然着急,亦会率先出兵……』
『可是……』曹纯的脸色有些差,双目眼圈发黑,昨夜辗转反侧,想了一夜都没有睡好,『若是鲜卑人……』
沮授缓缓的说道:『若常山大营果真调兵回援,即便是马快,至阴山也需十日左右,来回至少要二十日……果真阴山叛乱,又需常山调兵,就不是顷刻之间可以平复的……即便是兵至即平,也是需要日,如此一来,少则一月,多则月半,甚至更多……为何不可多等两日?』
曹纯背着手,在堂内转悠了两圈,然后点了点头,『军师所言甚是……』
『鲜卑若是真欲奔袭常山,所虑之事无非乌桓,恐其偷袭侧翼,至不能归也……』沮授继续说道,『然乌桓如今两分,其势略微,纵然与骠骑有盟,也不敢悍然出兵,阻挡鲜卑人……故而,乌桓人出动,定是在鲜卑人通过之后……』
『对啊!』曹纯一拍手。
乌桓人敢自己去挡鲜卑人么?
如果鲜卑人收到的是假消息,阴山叛乱是子虚乌有的,那么就意味着常山大营实力依旧强悍,所以乌桓人自然有底气出动配合,但是如果说常山大营空虚,那么乌桓人会愿意舍生忘死挡在骠骑麾下之前么?
显然也是不可能,所以根据乌桓人的行动,就可以大体上得出一些结论,虽然不一定正确,但是也可以作为参考。
『鲜卑人欲过乌桓,必有偏军以镇!届时将军再出兵,也是为时未晚也……』沮授缓缓的说道,『若是常山果然空虚,将军击败乌桓之后,自然可以合并一处,重创骠骑一部……若是常山有诈,将军亦败了乌桓,断了骠骑羽翼,亦不为亏也……』
曹纯恍然,大笑起来,『确实如此!军师果然持重守中,妙也!妙也!』
曹纯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只不过此事,怕是鲜卑人不愿……』
没错,沮授基本上都是将鲜卑人拿来当枪使了,曹纯在后面打辅助捡便宜,自然没有多少风险,但是鲜卑人也不是那么傻,未必愿意让曹纯一路占便宜。
『就说吾等粮草不齐……还需些时日准备一二……』沮授微笑着说道,『再送些兵甲器具,说几句好话什么也就是了……』沮授表示,糊弄鲜卑人,在下是内行。
曹纯一愣,顿时大笑起来。之前还恼怒的误伤事件,此时不正是最好的理由么?鲜卑人也无可奈何,然后又得了一些兵甲什么的,自然也是只能是认了……
『如此,依军师之见,何人可以领军出击?』曹纯又问道。
沮授看了一眼曹纯,然后垂下了眼睑,说道:『某只是参谋策划……至于军中调派,还是将军做主就是,某不便多言……』
张郃和沮授算得上是老同事,若是沮授举荐张郃,谁能确保曹纯就没有老曹家的优良传统,开始怀疑张郃和沮授是不是有了一腿?所以沮授干脆拒绝建议,但是实际上,曹纯会放心自己带着人出击,然后将张郃和沮授留在渔阳么?
曹纯装模作样琢磨了一阵,然后说道:『儁乂文武具备,可堪大任……且不知军师以为如何?』
『全赖将军调派,在下并无意见。』沮授拱手说道。
曹纯一拍巴掌,『善!便是如此回复鲜卑!令儁乂先以准备,随时进军乌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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