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宁家寄来的东西被送错了,送到珊月那里去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我弟弟竟然私底下为你寻禁药。

    我就说这几年,你的白发为何越长越多,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原来都是这药害的。

    快让隋明去叫大夫,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她最近就是觉得很奇怪,万物盛开大会自己累得如此够呛时,他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往常只要万长安人在北境,就没有自己找不到他的时候。

    后来她才知道,原是他没等到宁府的药,身子又撑不住了。

    他吃禁药身体中毒,宁家弟弟又给他找来缓解的药丸子,维持身体的基本力气。

    万长安细细眉眼扫过自己松散下来的白发,伸出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白发,神色更阴沉晦暗了。

    他起身绕过书桌,身子缓缓蹲了下来,伸手剥开那碎裂的瓷片去捡药丸子放在嘴里。

    宁如鸢见了眼睛一瞪,抬脚就将那些东西踢了老远:“不准再吃了,听见没有,会死的!”

    万长安似乎聋了,又蹲着去捡其余的药丸子。

    宁如鸢提着裙摆又给他踢开,万长安一手攥住了她的脚:“让我吃,万一有效呢?”

    这让太监变成男人的药,吃了好几年了,有人说要吃十年,有人说要吃二十年,

    他不知道还药多久有效,可是只要有希望他就得去试试。

    若上苍怜悯他,身体恢复了,他便不用一直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她,而不敢靠近了。

    宁如鸢甩开自己的脚,身子没站稳,一脚便踩在了万长安捡药丸子的手背上。

    万长安拧眉却不曾动怒,只是闷哼了一声。

    宁如鸢赶紧蹲下来牵起他的手背拍着灰尘,那手背都已经有些泛青了,这毒恐怕早已浸入骨髓里。

    她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踩痛了没有?”

    万长安猛的缩回自己的手,即便是简单的肢体接触他也会心慌紧张。

    万长安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宁娘子身份贵重,怎能摸太监的手。”

    宁如鸢站起身来,语气有些责怪:“你都从掌印升职为督主了,我如今不过是个官家小姐,何必那样拘束与怕我?”

    万长安穿着墨色的浮光锦长袍,那宽大泛着光晕的长袍似乎不是穿在身上的,而是架在身上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身形。

    那药会令人消瘦,令人乏力。

    他站起身来退后三步,挺立的背微微勾着,还跟从前在宫里伺候宁如鸢时一般,卑微默然:

    “您在长安心中,依旧是主子。”

    宁如鸢转身坐在软榻边上,还没说下一句,万长安就连忙走过来给她倒茶:

    “新泡的老枞水仙,还是您从前喜欢的口味。”

    依旧如从前,宁如鸢吃什么口味,他就吃什么口味,总是会备一份。

    宁如鸢接过那茶抿了一口,恍然之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在钟云宫的时候。

    那时候的万长安是自己身边的掌事太监,那时很是毕恭毕敬的伺候人。

    白日给她捏腿,夜里给她按脚。

    可如今的万长安已是手握大权,杀伐狠绝的督公大人。

    白发黑袍,朝堂上有人说他一人便是黑白无常。

    可他对自己依旧是从前的样子,细心,耐心,脾气极好。

    宁如鸢那点了嫣红胭脂的眸子,光锐利而夺目,冷道:

    “万长安,这几年你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事,难道真是为了一场主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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