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闭着眼睛,回想着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唐侧妃当真说到他的心里。
“孤深以为然,不过围场戒备森严,外围由行宫侍卫负责,中间有禁卫军防守巡逻,内围和父皇近前,由朱衣卫拱卫。”
“要把刺客悄无声息的安排进勤尧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何况那些刺客身手矫捷,行动紧密,事败之后能逃则逃,逃不了即可自尽。好不容易留了个活口,却一直没能撬开嘴。”
“楚地水系众多,瘴气弥漫,不仅蚊虫成群,恶蛟遍布,还匪患严重。”
(洞庭湖区域没开发出来就这样,蛟龙就是鳄鱼,扬子鳄有这么厉害?)
“封地贫瘠成这样,不仅不能提供助益,反而是拖累。”
“如若真是楚王算计,他哪来的本钱?”
太子对此十分不理解,唐侧妃也解释不来。
没有足够的好处,谁会为你拼命。
指望光是用从龙之功吊着,和给毛驴前面绑根胡萝卜,有什么区别,多的是人更在意眼前的利益。
这么一想,楚王果真是清白无辜得很!
突然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划过,唐侧妃立马抓住,“楚王没这个本事,陈王呢?”
“淑妃虽然不掌宫权,但南宁大长公主,和惠慈太后在宫中多年的经营,一定都交给了她。”
“还有宫外的势力淑妃为了儿子,做出这些事来也不奇怪。”
“或者这些事儿他们每人都有参与,只不过有的人是主谋,有的人躲在后头顺水推舟。”
太子欣慰的握着唐侧妃的小手,亲昵的道,“唯有爱妃能为孤解忧,等孤登基为帝,必不相负?”
唐侧妃羞涩道,“臣妾只愿殿下能早日达成心愿,福泽万代,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东宫这边你侬我侬,商量了好一阵,又偷偷传了谋士和心腹,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定下应对之策。
正大光明殿那边,老皇帝穿着一身便服,右边胳膊刚换好药,裹上白纱布。
整个人秧秧的盘腿坐在窗前,不过一日,下巴都尖了,少说掉了十斤肉,一看就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人打击太大真的瘦得快,以前有位女性,一下子儿子丈夫都重伤病危,一两天时间轻了几十斤。)
王谨端着碗参汤,苦苦哀求道,“皇上,您从昨儿到现在连口水都没用过,奴才让人熬了碗参汤,您好歹喝一口,就当是可怜奴才吧。”
老皇帝没有动作,王谨伤心得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比后宫的娘娘们都会。
“您再怎么伤心,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要是有什么差池,奴才也不活了!”
魔音贯耳,老皇帝终于装不下去。“行了,你个老东西。朕还没有殡天,你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噗噗两下,王谨囫囵的把眼泪抹去,“像样子有什么用,又不能让皇上高兴。”
“就是要像现在没个样子才好,至少皇上还能和奴才说几句话。”
老皇帝叹息道,“你都能处处为朕着想,朕辛辛苦苦养个儿子,对朕却不是真心。”
王谨也觉得太子做得不地道,面对危险有恐惧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但挡在他身前的是什么人啊,是当今圣上!
即便不讲君臣之义,好歹也要顾及父子之情才对。
当爹的才为了救他受了伤,做儿子的也没缺胳膊断腿,是不是也该挡在老父亲身前?
还好侍卫得力救了皇上,不然这会儿他这个御前总管,也该殉主了!
王谨对太子有怨,但这两父子之间的爱恨纠葛,他如今也琢磨不透。
要说老皇帝心寒吧,又没有严惩太子,明面上还当作无事发生,只命心腹暗中彻查。
要说没在意吧,这么长时间水米未尽。衣裳都松了,人又老了好几岁。
王谨嘴唇动了动,还是稳妥的好,“恕奴才直言,太子殿下心里是有您的,只是头回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所以才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奴才瞧得出来,事后太子殿下也很后悔,恨不得回到当时,以身相代。”
老皇帝冷哼道,“以身相代?”
“终究是朕想要得太多,生儿子有什么用,巴不得朕早死,好把龙椅腾出来让给他们。”
王谨说道,“其实楚王殿下,对您是极有孝心的。往日有什么好东西,都巴巴的给您送来。”
“吩咐下去的差事,都兢兢业业,又一向安分守己。”
“还有陈王殿下,虽然比不得其他王爷文武双全,性子也跳脱了些,但也是孝顺的人。”
老皇帝皱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两个儿子。
一个因为生母的事情,一直和他置气。一个混不咧跌,行事荒唐。
生了这些个儿子,一个满意的都没有,老皇帝感叹道,“老话说得好,儿女都是债,朕如今当真是体会到了!”
“寿光走得早,彭城不在京中,唯有安阳承欢膝下。”
想到女儿的好处,老皇帝心里有些许安慰,吩咐道,
“朕记得库房里新进了不少东西,那两枚玉如意和天山雪莲,给两个孩子。”
“珊瑚树给安阳,猫眼儿头面给彭城。锦缎和珠宝你看着准备,安阳喜欢紫翡,那只镯子也一并送去。”
“是,奴才遵命。”
“太子那边,再看看吧。让人继续留意着,朕想看看他准备怎么做。”
有些心里话,老皇帝并没多说。虽然不想再提,但事实如此,他当年能得皇位,也并非是被逼无奈。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保全,所以才会早早的立了太子,还亲自教养长大。
但若谁真能像他当年一般,那也是后继有人。他即便是死了,也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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