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想要看李昭仪的笑话,手上就故意松了些,让那些宫女太监,能够畅所欲言。
谁知李昭仪也不是个好惹的,直接闹成现在这样。阖宫嫔妃都被拖下水,流言蜚语层出不穷,真假晦涩难辨。
其他人家里的那些也就罢了,怎么也牵扯不到她们合欢宫身上。
可泼到娘娘身上的那些脏水
诶,好像也不是冤枉的来着。
季寒苏接过甘凝剥好的香蕉,尝了一口,果然是又甜又糯。
虽然比不上上辈子吃的那些,但在现在这个光景,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拿两只给华蓥和景昊留着,他们两个还小,不能吃太多。剩下的那些,大半切片晒成干,以后拿来煮粥。”
“下半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别让其他人瞧见。”
甘凝笑道,“奴婢多谢娘娘体恤,这么金贵的东西,要不是沾了娘娘的福气,奴婢连看一眼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今每年还能尝个新鲜,倒是比有些嫔妃还有福气。”
季寒苏道,“嫔妃的份例就那么些,若不得宠,被人以次充好也是常有的事。”
“位分高些的还好,位分低的,还真不如在娘家的日子好过。”
“譬如到了嫔位,日日拿燕窝漱口也没什么。但若只是美人,一个月也不过五两。更别说位分更低的才人,选侍。”
这时候的燕窝泡发率不高,炖一盅至少要放半两才像样。(红楼里宝钗建议黛玉吃燕窝,就是一两燕窝五钱冰糖熬粥。)
妃位上,用的都是极品金丝燕,价格是寻常燕窝的数倍。
季寒苏不喜欢那股蛋清味儿,一个月也用不了二两。更喜欢喝杏仁奶,或者是银耳莲子羹。
放在那些有心讨好的人眼里,就成了以身作则,厉行节俭。果然上位者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宫中佳丽不知凡几,能得见天颜的,一百个人里头,能找出一个都是多的。”
“与其在宫里蹉跎岁月,还真不如嫁个寻常男子。有娘家撑腰,只要自己能立得起来,不比在后宫见一个就磕一个的要好。”
“可惜大多数人,都只看得见,那似乎是近在咫尺的泼天富贵,看不到脚下的万丈深渊。”
不怪她这么多愁善感,即便是那几个透明人一样,深居简出谁都不敢得罪,一门心思当鹌鹑的嫔妃,也都受了连累。
好些内心不够强大的,直接被气得倒在床上。还有些气不过,又不敢和其他嫔妃呛声,就拿宫女太监出气。
早上的时候,她去内府拿账。回来的时候,就见个小宫女躲在假山后面抹眼泪。
刘婕妤,苏美人等,已经来合欢宫哭过几回了,想求娘娘替她们主持公道。
甘凝觉得,现在也到该约束的时候了。再闹下去,皇上过问起来,难免会不好收场。
“娘娘,如今宫里的热闹是越来越多,奴婢听说皇后在椒房殿,已经发了好几次火。”
“按照她的一贯的做派,应该会直接让公正司清查,将那些嘴长的宫女太监,拿去掖庭审问才对。”
“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奴婢觉得这背后或许有什么阴谋,十有八九还是冲您来的,咱们不得不防备着些。”
季寒苏擦了擦手,将丝帕丢到一边,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道,
“皇后能有什么阴谋,不过是学着本宫当年的样子。想借着宫里的风波,让皇上觉得我管家理事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进而让皇上对我不满,好把宫权再要回去。”
甘凝这才反应过来,皇后放任李昭仪受众人嘲笑。好等到李昭仪孤立无援,处于谷底的时候,再雪中送炭,伸出援手。
到时李昭仪必定对皇后感恩戴德,唯皇后马首是瞻。
皇后掌控了李昭仪,反手再将矛头对准她们合欢宫。借着李昭仪的事情,向季寒苏发难,指责她管理宫务不利,将宫权夺回。
甘凝不解的道,“皇后想要一箭双雕,娘娘为何还要给她这个机会,万一弄巧成拙”
即便是宠妃,手里有没有宫权,之间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
饮食,针线,布料,药材能下手的地方太多,若是没有宫权,很多事情做起来会麻烦许多。
季寒苏嘲讽道,“拾人牙慧,何其可笑。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做,结果可大不一样。”
“我能有今日的权势,凭的是皇上的心意。皇后落得现在这样的处境,也是因为皇上的心意。”
“女人之间的争斗再多,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想要过得舒心肆意,还得在皇帝身上下功夫才行。”
“皇后现在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得很呐。”
甘凝忧心道,“可皇后和皇上,终究是多年夫妻。孟家在前朝,仍旧受皇上重用。”
“即便皇后失宠,皇上照样会给她尊重。中宫之位稳如泰山,咱们的将来可就”
哪怕将来三皇子登基,依旧要尊嫡母为太后。有中宫的名位在,始终是压了她们娘娘一头。
季寒苏将茶盏重重的放下,凡是想要压在她头上的,她都要一个一个的移走。
“想做皇太后,那也要她能活到那天才行!”
“我看皇后的面相,就不是个能长寿的。”
甘凝小声提醒道,“我的娘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季寒苏淡淡的道,“随便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赵琚过来的时候,合欢宫气氛压抑,好似大雨将至,黑云压城。
来往的太监宫女,都沉着一张脸,不见笑容。见他过来,才连忙扯出一抹别扭笑容。
得,里头那个又不高兴了。
穿过垂花门,跨进寝殿的门槛儿。季寒苏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寝衣,斜坐在窗前。
乌黑顺直的长发,用一支玉簪松松挽就。
头微微的低垂着,委屈的拿着丝帕抹眼泪。
看着眼前季寒苏这样,赵琚觉得心抽疼得厉害,最看不得她委屈的样子。
原本听了皇后所言,赵琚到底心里有些不快,但和季寒苏的眼泪比起来,那些不快连九牛一毛的那一毛都算不上。
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她高兴就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皇后也是,总喜欢小事化大。
高程小声道,“娘娘这是”
赵琚抬了抬手,高程立刻识趣的闭嘴,带着其他人,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季寒苏知道赵琚朝她走了过来,也没有起身迎接,她嫌累。
“这是怎么了,我们贵妃娘娘哭得像只花猫。有什么委屈和朕说,朕看谁这么有本事,把你委屈成这样。”
赵琚坐到旁边,顺手将季寒苏拉到怀里。一手搂胸,一手环腰,好像比前两天要丰满些了。
又有些天没去回廊跳舞,倒是有些怀念
季寒苏道,“宫中这些天闲言碎语不断,我就不知道皇上一点都不知道。”
“满宫嫔妃的娘家,都被编排了一遍,就连我那娘家也在其中。这里头真真假假,我空有协理后宫之权,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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