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太庞大,作为顶级世家,富贵、奢靡!然,人心难测,欲壑难填,不是没人有异心。
只不过,谢家老爷子、谢安奉,甚至谢瑜,都很强势,带给他们的利益足够叫他们臣服。
如今,大厦倾倒,性命难保,谢安奉、谢瑜失去所有优势,这族长少族长不好做了。
果真,二祖父那一支的堂伯父们提出异议,大伯谢擎苍、三伯谢擎云和四叔谢擎海,三人不愿意登船。
不仅不登船,还破口大骂。
“一切都怪你们大房,谢纯熙祸国殃民,连累整个谢家倾倒,大房一支就是谢家的罪人!”
“族长无能,十五万玄衣卫啊,是多少代祖宗留下的基业,你双手献给朝廷,去换谢纯熙一个全尸!”
“还有你,谢昭昭,谢家倾一族之力,就培养出你这个无用的废物,儿子都生出来了,还被休弃,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所有家产,换一个流放,我们也认了,陛下眼看着也活不了多少年,到时候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们说不得又可以回到京城。你们倒好,把解差大人杀了,断了全族的活路!”
……
谢老夫人、谢安奉、谢瑜、谢昭昭,被骂成筛子!
谢老夫人本就双重打击,此时,更是如大限临头,她挡在谢安奉前面,看着二祖父,问道:“二弟也是这个想法?”
二祖父老泪纵横:“大嫂,大爷(谢安奉)的本事确实不如兄长(谢昭昭的祖父),如今全族生死难料,孩子们发几句牢骚,您就担待一下吧!”
谢擎苍道:“担待个什么?父亲念及家族名声,一辈子没有分府,儿孙、曾孙一大家子,开枝散叶也有一百五十多人,因为一个谢纯熙,这么多儿孙去死,你们不恨?”
谢安奉问他:“堂兄意欲如何?”
“我们哪里都不去,你们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们死也要死在大乾!”
马上要上船,他们在这里闹,拖时间,谢安奉和谢瑜都很着急。
三祖父对二祖父说:“兄长,你听三弟一句劝,咱们不能有好事时心安理得受之,遇见大难时责任全推到大房头上。
你以为大爷他愿意这样?还不是咱们家族太大,不争气的东西也多?
再者,十五万的玄衣卫,你以为大爷想交出去?如果不上交,你还能站着与大爷争执?早就尸身冰凉了吧?
说到底,咱们谢家太招眼?被人忌惮了!你活这么大年纪,不会还看不透吧?”
二祖父流泪道:“三弟,家已经没了,我不想带着一百多个子孙去死啊!”
“谁跟你说避世就是去死?你留下来才没了活路!陛下不会放过我们的,有没有谢纯熙都一样。
说不好听的,谢纯熙做了大半辈子皇妃,还护着咱谢家呢,是不是?”
三祖父劝了二祖父,老夫人泪流满面。
谢皇后死得那样惨烈,死在她的面前,她怎么能不难受?
最后三祖父拉着自己的兄长上船,但是谢擎苍三兄弟坚决阻止。
三祖父也恼了:“敌人马上追来了,你们还想什么?”
谢安奉站出来,严厉地说:“三叔说得对,敌人马上追来,大家赶紧上船。你们也不必埋怨,我但凡能带着大家活,绝对不会带大家死。”
谢昭昭淡淡地说:“想走的,赶紧站好队,不想走的,不勉强!不过,我丑话说前头,大船一旦离开道头,不会为任何人再调头靠岸。”
“你这个无用的……”谢擎苍想骂谢昭昭。
谢昭昭立即怼回去:“我无用?你去找有用的!这大船是我的,你爱上不上,爱走不走,我没义务惯着你!”
“你,你这孽女,怎么这样说话?”
“是,我以后都会这么讲话!不想上船的,走远一点,别妨碍别人上船,你们的死活我一概不管。”
“上船后,你保证我们的一如既往?”
“不能!”
“最终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我没必要提前告诉你!”
谢昭昭再次庆幸自己的谨慎,至少,到目前为止,到底去南方还是北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多英明的决定!
谢擎苍讽刺地笑着说:“那祝福你们前程无量,我确定不去了。”
谢老夫人不忍心,却自身难保,她只能劝说道:“擎苍,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是死是活,大家共同面对,数百年来,不就是这样吗?”
然而,谢擎苍已经下定决心,不跟着大房嫡支了。
三伯谢擎云和四叔谢擎海在犹豫,他们的儿孙一半想着跟大房走,一半不愿意跟着走。
谢昭昭是真不惯着,对凌汛说:“你与阿兄一起,把愿意走的谢家人,都登记一下,分组清点。”
自由号,真的很大,站在道头,看着它,才知道它是多么雄伟。
船身高出地面两三人高,两架折叠梯子延到岸上,大船随波浪上下动荡。
艄工纷纷过来搀扶谢家人。
船上除了巨大的货舱,还有居住舱、公用舱、食品存放舱、生活卫生舱、医疗用舱、服务用舱(办公室、资料库)等。
六层甲板,海景房、食堂、洗浴室等一应俱全。
谢家人先上船,经过谢安奉、谢瑜两三遍的清点,确保所有愿意走的谢家人和一千多名府兵马从船尾的踏板都上了船。
李云幕早就把舱室结构都给了谢昭昭。
谢昭昭看了一会儿,就把它交给谢瑜:“阿兄给大家分配房间吧。”
谢瑜分房间,凌汛继续跟进登基,在名单后,把房间号写上。
谢昭昭与圆圆满满一起走到甲板上,看费南迪与岸上人员配合,开始撤跳板,整齐有力地喊“起锚”号子。
就在撤跳板的一瞬,原本不想跟着的谢擎苍、谢擎云、谢擎海的庶子,都挣脱了父母的阻拦,最后一拨上了船。
现在季节进入冬季,去北方不是好时机,逆风而行,但是自由号和奇迹号是当今世上最先进的大船,采用的是常规蒸汽动力,不受太大影响。
两艘船都是兵商两用,不然也不会一艘卖价过千万两银子。
船“揽正“号子喊过后,开始立桅。
“喂上来喂呀嗨,嗨呀嗨……”
“立桅号”声中,船缓缓离开邺建港。
道头的操作手,挥手撤退。
“那都是我们的人。”李云幕说,“邺建港的这个码头,我与殷槿安开始谈租用,后来,殷槿安说防止朝廷抢占,索性买下来。”
殷槿安……
谢昭昭只觉得眼圈发热,喉头发紧。
她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大船缓缓离开,“哗哗”地撞击波涛,船头激起高高的浪花,她的心也踏实下来。
岸边,除了不愿意再受嫡母嫡兄们压榨的庶子,谢擎苍、谢擎云、谢擎海与二祖父一房的其余两百多人,都失魂落魄地看着大船远航。
自由号乘风破浪,海岸线越来越远,大乾,渐渐变成一道黑色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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