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小身板被云叔提了起来,云叔的两只手穿过齐行舟的腋下,一提一放,后者迷茫间已身至婴儿床里。
躺肯定是躺不下的,齐行舟站在里面,身高比沈桑宁还高。
明白了云叔的用意,他的目光逐渐清明,“不晃,质量可以。”
谢欢左右看看,下达指令,“跳一下。”
齐行舟在婴儿床上跳了两下,小脸上是一片正经,惹得虞绍也没忍住发笑。
沈桑宁点头,“云叔的手艺很好,这床没有问题。”
“嗯。”谢欢严肃地应声。
面具之下,笑而未语。
齐行舟还在婴儿床上,虞绍见状主动请缨去把这个小孩弟给抱下来,奈何齐行舟信不过他,后退一步赶紧自己爬出来。
一条腿伸出护栏外,整个人再次腾空,被拎起来放在地上。
齐行舟一落地,就跨了两步到沈桑宁身边,众人其乐融融之际,紫灵激动地跑过来——
“少夫人,少夫人!紫苏来了!她回来了!”
沈桑宁闻言,眸中燃起光亮,时隔半年,紫苏终于回了。
身旁有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紫苏是谁。
沈桑宁没有多解释,抬步就朝着前院去,齐行舟虚虚搀着她,跟着她一起走。
谢欢还在检查木床,想着是否要改善,专心得很,留在止水居的虞氏姐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疑惑。
“紫苏是谁?”虞绍问亲姐。
虞绵绵摇摇头,有点耳熟,但忘了。
微生家的前院。
一姿容秀丽的女子穿着深绿色对襟华服,通身上下首饰皆为青玉,她打扮沉稳,妆容显老,妇人髻上没有步摇乱晃,简简单单的几件玉饰,既显出价值又不过分招摇,旁人一瞧,倒觉得她像是宫里出来的三十好几的嬷嬷,沉稳干练。
她冷静的眉眼间透着丝丝期待,步子缓中带急,领着几名伙计走入微生家府门,一进门,她的步子更急切了些。
只听紫灵喊了一嗓子,“紫苏!”还挥挥手。
沈桑宁在二门处站定,看着紫苏疾步走近,“回来了。”
她面上露出亲切笑容,就像是个等孩子归家的老母亲,看着紫苏变化很大,就知道紫苏在外面经历不少、成长不少。
明明还没二十岁的姑娘,偏将自己打扮成精明睿智的嬷嬷样。
“少夫人。”紫苏的声音略显沧桑,语气是终于归家的喜悦,正想说什么,视线却被沈桑宁隆起的肚子吸引去,她一怔,随后大喜,“少夫人,这是——”
“进屋说。”沈桑宁道。
紫苏点头,主动上前去搀扶她,紫灵懂事地退开,将左右护法的两个位置留给了紫苏和少夫人的宝贝弟弟。
齐行舟一句话不说,反正跟着走就对了。
一行人匆匆进了陶园,彼时虞绵绵已经独自跑到陶园的庭院里坐着了,伸着脖子眯着眼,见一行人走近,忙低头,装作正经淡然的淑女样,捧着书看着。
沈桑宁一眼瞥见她,知道她也是无聊,遂没多管,领着紫苏进了小书房。
齐行舟在门槛处犹豫一番,还是没跨步进去,站在外头将房门关上,和紫灵站一块。
屋内,紫苏忍不住开口问,“少夫人是几个月了?”
“七个月,仔细算起来,你走的那时候便已经有了,只是后来才号脉,”沈桑宁在她搀扶下,小心坐到软垫上,在她惊喜的眼神中补充道,“是龙凤胎。”
紫苏惊喜的眼神一滞,后退一步,蓦然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身,无比庄重地道:“少夫人,您在公府的地位,再不可撼动。”
她语毕,与沈桑宁深深对视一眼,主仆俩陷入名为回忆的沉默中。
紫苏的话,让沈桑宁想起了自己初重生时,一心一意只想在裴如衍死前,生下下一任的继承人,以达到保全自己余生的目的。
而今,她早就改了初心。
可紫苏还停留在那时,紫苏不知道她重生的经历,只是认为她需要生下继承人巩固地位,毕竟男人的真心没有地位来得实际可靠。
尤其是外出历练半年后的紫苏,更能明白一点,这世道对女子多有要求,当与其他商人争抢资源时,身为女商人需要比男商人更有头脑,才能有机会脱颖而出。
刚出京时的紫苏还是姑娘装扮,频频遭到同行轻蔑的眼神,不仅如此,在盘店时,总有人将她当成冤大头胡乱要价,所以她开始改变自己的着装,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欺负。
再到后来被同行算计,差点将少夫人给的银子亏进去,周边商铺明里暗里的使坏,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呢?
紫苏永远记得,当店面装修完后几名伙计爬着梯子将大气的绣衣阁匾额挂上去后,一夕之间,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
京城绣衣阁的名声很大,不止绣衣阁的名声大,连带绣衣阁的东家名声也大,因为公府世子夫人亲自设计衣裳、经营铺面,这种事并不多见,更能传远。
当那些轻蔑紫苏之人,想要使坏让她亏钱的人,知道她是绣衣阁的掌柜时,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而后,她再开新的铺面,也无人敢为难。
因为,她是宁国公府的人。
那一刻,靠山与权力的作用体现得淋漓尽致。
紫苏将这半年遇到的事一一诉说,然后将一直藏在怀中的信封取出,里头装着一沓银票。
每一张的面值是一万两,拢共十四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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