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京城
收银台两台冷饮机附近,围满了小孩子。
争先恐后的把手中的毛票子递出去,然后接过一杯冰镇橙汁儿,美滋滋儿地喝下。
冷饮机旁,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地手,为了一杯一毛钱的冰镇橙汁儿,与妈妈僵持不下。
“一杯,我就再喝一杯!”
“半杯也不让喝了!你已经喝了几杯了?”
“我就再喝一杯。”小孩子哭哑的嗓音挤出祈求的话语,泪眼婆娑,豆大的眼珠,潸然而下。
女人态度则是十分坚决:
“你走不走?我不走我跟你爸爸先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不嘛!呜呜呜,我不走!我就再喝一杯,我不走,呜呜呜!”
小孩子没办法,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儿!
企图挽回一丝丝母爱!
而孩子母亲则是一点儿没惯着,撒开儿子的手,头也不回便往门口走去。
在地上翻滚的小男孩,见到母亲走的那么决绝,呆住了!
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脏兮兮的小手抹干眼泪,跟个小花猫似的,一边哭,一边追!
“等等我!等等我!”
“等等我!”
都说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在这个年代亦然如此。
每天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跟随父母而来的小孩子也非常多,自从冷饮机搬到饭馆以后,每天冷饮机旁边聚着一大群孩子。
大人们吃饭、喝酒、聊天,一聊便是一两个小时。
而小孩子吃饭快,狼吞虎咽,吃完便坐不住,要么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要么无所事事地骚扰大人,弄得大人们不厌其烦。
有了冷饮机后,常来吃饭的孩子,吃完饭乖巧的问父母要上两毛钱,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前台接两杯饮料,自己喝,自己玩。
小孩子们开心了,大人们也觉得不错,饭馆也赚到了钱,三全其美!
唯有陈泽怎么也没想到,顺手带回来的两台冷饮机,竟然成了收割小朋友零花钱的机器。
“后院是谁在哭啊?”
陈泽听见后院有小孩子的哭声,于是问道。
肖红磕着瓜子,说道:
“永芳在打孩子!”
“又为了啥?”
相处时间长了,陈泽对两个小家伙也熟悉了,知道两个小家伙调皮的不得了,被收拾是常态。
“还能为了啥?”肖红指了指冷饮机以及冷饮机附近的小孩子,说道:“还不是你弄回来的这俩东西!”
“俩孩子昨儿个一会儿一趟,听永芳说,俩孩子里边小文喝了十三杯,小武喝了十九杯,兄弟俩喝得晚上回家不吃饭,蹲厕所出不来,挨了一顿打!”
“今个儿一到这儿,兄弟俩又偷偷喝了好几杯,结果被永芳看见了,拔腿就跑。”
“玩了一上午捉迷藏,这不刚被逮到!”
肖红嗑着瓜子,讲着经过,一副看笑话不嫌事大的样子,跟个孩子一样。
冷饮机确实受小孩子欢迎,一毛钱一杯,多的时候能卖七八桶。
一个多月下来,不但把买机器的赚回来了,并且还赚了不少。
果汁儿的原料仅仅是一些糖精色素果浆,没什么成本,利润是相当大。
两台机器插上电,放在哪儿不用管,每天都能给店里带来五六十块的收入,比起一般的小饭店利润都要高。
千里之外,鲁省的某个贫困小山村。
一间破瓦房内,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信,旁边围着一大家子。
“是谁的信啊?”
“爱国的!”
“大姐,大姐,二哥写信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姐,我好想二哥!”
旁边的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往前挤,想要看信上写的什么。
满头白发的母亲发话,严厉地训斥几个小的:
“别打岔,让你大姐好好说!”
“爱国来信说啥?他在那边儿过得咋样,啥时候能回来?这都去了快一年了,过年也不回来!”
“爱国说,他在那边儿过得很好,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有老师也对他很好,还给他介绍了工作!他等暑假就回来!”
“暑假就回来?那没剩几个月啦!老二还说啥?”
“爱国还说,钱的事不用担心,他现在能自己挣钱了,让我们一定要供老三老四上学。”
说着,老大李梅从信封里面摸出了几张钱。
仔细数了一下,一共十一张,每张都是崭新的大团结,十一张便是一百一十圆!
“怎么还有钱?”一旁的母亲很是惊讶,“他一个半大孩子从哪儿弄得钱?”
李梅看着信解释道:
“爱国说,这是他自己打工挣的,让你和爹把钱给学校,先紧着供老三老四上学!”
“多出来的钱,去镇子上买几斤肉给爹补补!”
“我身子骨好得很,补个啥啊!”
“不是让他好好学习吗?他怎么跑去打工了?要是落后别人,成绩跟不上怎么办?你跟他说让他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不用他操心。”
听到这里,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坐起,男人胳膊被白布条绑着,可以看出胳膊明显比正常人少了一节。
消瘦的身体,脸上黝黑如沟壑一样的皮肤。随着紧皱的眉头,缩成了一团。
“你个糟老头子,儿子寄钱回来孝顺你,你还不开心!”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母亲看着丈夫这副模样,气的拧了一把丈夫的大腿。
家里一众子女,她是最喜欢老二的。
农村重男轻女,当初第一胎生下了大闺女,公公婆婆都不让他进门。
有一次下地干活,回来后被锁到门儿外,在外面喊了半天,婆婆隔着门对她说:“俺老李家没你这样的媳妇,连个带把儿的生不出来,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把她气的哇哇大哭。
直到老二的降生,才让她这个新媳妇在这个陌生的家有了些许地位。
因此她从小就对老二十分疼爱,好吃好喝的给老二,大闺女小学没上完就回家种田了,但她却坚持供老二上到高中。
老二也十分争气,考上了大学,还成了县里的状元郎。
当初上大学,也是她抛开面子挨家挨户借钱,回娘家一家一户的求人。
老二爱国在她心目中永远是第一位,是她的心头好,她不容许任何人说儿子不好,即使是自己的丈夫。
水木大学,学生宿舍。
晚上其他人都洗漱完上床睡觉了,李爱国依旧借着走廊的灯光,补习白天落下的课程。
“爱国,老四生日,你要不要去?”
一个室友悄悄地说道。
寝室六个人,大家关系都还不错,对彼此的家庭状况也有了解。
室友生日出去搓一顿,是寝室的传统,不过李爱国每次都以有事拒绝,渐渐地大家也就不叫他。
当然,象征性的同志还是要通知的,毕竟一个寝室六个人其他五人结伴出去,只留李爱国一个都是半大孩子,做这种事是十分不好意思的。
“生日?”
蹲在墙角学习的李爱国听到室友的话,愣了一下,从知识的海洋中爬上岸。
刚想要像往常一样拒绝。
像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兜里进完货剩下的钱,于是露出微笑说道:
“好啊!明天什么时候?”
室友都已经准备躺下了,听到李爱国的话腾——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惊讶的看着李爱国:
“啊?你真要去?”
“嗯!”
南锣鼓巷,四合院
陈泽与家人吃着饭,忽听母亲说道:
“咱们院儿解成要开饭店!”
“照我说那孩子怕不是傻了!你们说那饭店是个人都能开吗?这才过去几年?就敢开饭店,也不怕街道的人找上门儿把锅给砸了?”
陈母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见解,话语中充满了各种不讨好。
正在吃饭的陈泽与陈花花对视一眼,埋头吃饭。
陈母依旧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找我说这事儿就成不了!”
“他一孩子,才工作几年?攒下几个钱?开饭店那是张张嘴皮子就能开起来的?”
“最后还得找他老子!”
“那阎老抠是什么人?一块硬币掰开花的主儿,能借给他才怪了!亲儿子也不行!”
事实证明,陈母预测的很对。
当天晚上,阎解成就因为借钱的事,跟他爹闫埠贵大吵一架。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一大堆,父子俩也毫不避讳,破口大骂,招招直击对方要害。
“你不用费那心思,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把钱借给你的。”
“不借就不借,等我饭店开起来了,你一口剩菜剩饭别指望从我这儿顺走!我就算是喂狗也不给你!”
“你!你!你!”
闫埠贵被气得说不出话!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三大妈一边帮老伴顺气,一边劝诫儿子:
“解成啊,你怎么说你爹呢?他可是你爸!”
阎解成却是依旧不解气:
“妈,您甭说我!我就没他这样的爹!”
“你说他整天抠抠搜搜的干什么?咱家又不是没钱,你看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不说其他的,您说说我们哥几个从小到大买过新衣裳吗?”
“人家过年都是吃肉吃饺子?咱家吃的是啥?几颗烂白菜吃到过冬,吃得解娣哇哇大哭,我们哥几个闹肚子疼了一夜,疼得打滚儿,他也不舍得带我们几个去医院,幸亏我们命大!”
“您说说,同样是一个大院儿,人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咱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人家孩子可不比咱家少!”
阎解成是越说越委屈,二三十岁的大老爷们,眼泪也是哗得流了出来!
瞪着红红的眼睛,哽咽地说道:
“攒了一辈子的钱,吃不舍得吃!喝不舍得喝!”
“他留着拿钱干什么?买棺材?”
“呦——”周围看热闹的街坊一声惊呼:“老阎家这小子说话可是够狠得!这是准备跟他爹老死不相往来了?”
“照我说也是活该!当年几个孩子哭得整个大院儿都听到了,街坊邻居都劝带孩子去医院,一大爷把钱都掏出来了,他偏不!事后还洋洋得意,觉得省了几块钱。可几个孩子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哪儿还认他这个爹!”
“要我说老阎家这儿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唐山大地震那次,建地震棚,他占他兄弟家便宜差点打起来那事儿,那你们忘啦?”
一群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评论着谁对谁错,而阎家父子的战斗却还未结束。
阎埠贵虽然抠门,但是作为一名人民教师,还是要脸的,在这么一大群街坊邻居面前被自己儿子这么说。
好不容易顺下来的气儿,被这么一刺激,立马又接不上来,脸被涨的通红,
“滚!赶紧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我的钱就算是买棺材也不会给你去糟践!”
“解成,你怎么说你爹呢!你爹把你养大不容易!”
三大妈还准备劝和,三大爷却是直接拉住老伴儿。
“你不用跟他说,你跟他讲,他这个畜生会听吗?”
随后三大爷拉着三大妈进了屋,人群渐渐散去。
就当陈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阎解成竟然找到了他。
“啥?借钱?”
弄清楚阎解成的来意后,陈泽有些无语,看笑话看到自己头上了。
“解成哥,我这知青回来一直还没有工作,哪儿有闲钱啊!”
“你之前东北知青工资不是挺高的?借哥一点儿,我也不借多,就借你五百,一年之后如数奉还!”
陈泽一听这话,有些无语。
‘什么叫一年之后如数奉还?你爹还要利息呢,到我这儿就如数奉还了?’
500块钱陈泽当然是有的,但借钱给阎解成,先不说有没有坏处,反正这事儿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什么?指望阎解成对自己感恩戴德?
开玩笑,阎家人什么脾性,他在院子里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
就那原着中,夫妻俩请傻柱当厨师,而后卸磨杀驴就能看出来了。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从来不干,况且自己在院子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无业游民形象,真拿出500块钱借给对方,反倒是奇怪。
“解成哥,我真没有那么多钱!我回家这几个月也没少花钱,兜里没剩多少。”
“没事儿,五百没有,一百也行!”
“一百也没有!就剩五块!要吗?”
阎解成:
“要!”
陈泽:
最后,阎解成真的拿走了陈泽兜里的五块钱!!!
事后陈泽才听母亲说,阎解成夫妇是广撒网,街坊邻居他们是一家都没放过,不仅他自己,家里花花也被于莉借走了三十,就连街头耳背的刘老太,也没被放过,贡献了5块钱。
对此,陈泽是真的无语,有种举报两人非法集资的冲动!
不是心疼那五块钱,只是对阎解成夫妻俩不要脸精神的一种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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