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话音刚落,殷迟舟就跃下了竹床。
浑浊的泥水立刻浸湿了他的双脚和裤腿,那种滋味,光是看着就觉得难受。
陈颖芝颇为嫌弃,又不好意思一直扒着人家,于是小声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
“别乱动,抱紧我!”
向来温柔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凌厉,令她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
殷迟舟几步走到洞口,他捞起泡在水里的户外包,单手翻出干净的外套,罩在陈颖芝头上,接着高声道:“刘彦,跟紧了!”
“可是殷哥,外面在下大雨啊?”
“下刀子都得出去!”
出了石洞,刘彦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水流冲刷得太急,导致河床逐渐塌陷。
之前潺潺的小溪,此刻成了汹涌澎湃的野兽,正呼啸着往山脚下扑来。
如果不及时离开,他们的庇护所,将有可能成为一座坟墓,把他们给就地埋葬了。
“卧槽,快跑!”
手无缚鸡之力的刘公子,在这一刹那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实力。
他手脚并用,奋力往上爬。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很快就将他浇成了落汤鸡。
模糊的视线内,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前方晃动,像是指引和鼓励。
如果说平时的山是中级难度,那么下着雨的山,简直是地狱级别。
哪里都湿漉漉,哪里都滑溜溜,一步三滑,回头又是奔流的河水。
那流速,就算是水性极佳的人,都不敢去体验。
刘彦心一抖,抬手抹了把脸,收回视线。
前面有个小坡,一看就很不稳妥。
发现不远处有块石头,他一喜,忙抬脚踩了上去。
刚把重心放到石块上,忽然感到一阵松动,暗叫声不好,下一秒整个人摔趴在地上,快速往下滑去。
“啊——呃?”
本能地惊叫戛然而止,下意识举高的双手传来牵扯的力量。
他抬头望去,两张模糊不清的脸。
“刘彦!慢慢地站起来,左边有些草皮,从那边过来!”
殷迟舟的嗓音,隔着厚重的雨幕传来,同时还有陈颖芝惊惶地怒吼。
“别傻愣着了,快点啊!你是很瘦,但你一点也不轻啊大哥!我都自身难保了我还要救你,能不能体谅下我恐高的心情啊喂——”
刘彦咧开嘴,笑了起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挣扎,三人终于爬到了半山腰,并找到一处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好在是初秋,即使淋着雨吹着风,也不算太冷。
陈颖芝缩在最里面,两个男人用身躯为她撑起了一片无风无雨的小空间。
“殷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待救援。”
“可万一……”
“没有万一,他们会来的,只是气候恶劣,超出了他们的预估,需要点时间,我们已经做到了足够的自救,这种时候到处乱跑,是不明智的举动。”
“嗯嗯!”刘彦听得连连点头,过了会儿,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问道,“殷哥,你这么厉害,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呢?”
这话太得罪人了,不是熟悉到一定份上,不会问,也没必要问。
殷迟舟知道,对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好奇和不解。
他淡笑了声,道:“殷家那么多人,你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刘彦还想再说几句,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高喊。
“陈小姐——”
“刘先生——”
“殷先生,你们在哪啊——”
上午十点半。
陈颖芝裹着薄毯,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走进酒店大堂,一道早就候在那里的身影立刻迎了过来。
“小芝!你没事吧?”
“哥哥?”她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拍摄地距离京市挺远,就算开直升机也要靠近两个小时。
“我能不过来吗?出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真是……”
“陈总。”副导演在一旁小心翼翼插话道,“我们也是想着,如果能控制住局势,就不打扰您……”
“这是我亲妹妹,你跟我提打扰?!”陈品清一个怒吼,周围所有工作人员都低下了头。
“哥,我没事。”陈颖芝忙劝道,“别站这儿发火儿了,跟我去楼上坐坐吧,我想洗个热水澡。”
“好……”陈品清刚准备跟上,偏头看到从另一辆商务车里走下来的人,眼神微沉,道,“孔秘书,先陪小姐上去,照顾好了,别受了凉,颖芝,我去办点事,待会儿见。”
“哎哥……”
陈颖芝转头想问忙什么去,但孔秘书是什么人,拿着高薪资自然要当老板肚子里的蛔虫,她立马按住对方的肩膀,半揽着加快脚步,同时阻碍了视线。
“陈小姐,别看这天气还热着,一冷一热很容易生病的……”
陈品清大步走到殷迟舟面前,他很想端起架子高声质问,可一对上那双温润的眼,深入骨子里的某种压制感就冒了出来,令他做不出不尊重对方的举动。
“我……我有话跟你说!”憋了半天,他吐出一句低哼。
殷迟舟并不意外,微微点头:“来我房间。”
保镖们等在门外,陈品清跟在后面,几次欲开口,但不是觉得没酝酿好语气,就是觉得交谈的姿势不对。
这两年,他逐渐掌控整个陈氏,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六神无主的少年了。
虽然从未明说过,但他心里面十分清楚。
自己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与面前这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继父这个称呼他可以不喊,但恩师这个情分,他得认。
可与恩师有牵扯的,又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他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殷迟舟,你为什么——”
“介意我先洗个澡吗?”
男人拿下披在身上的薄毯,形容有些狼狈。
衣服已经辨不清颜色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也结了厚厚一层泥块。
与妹妹还算干爽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不像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的。
陈品清愣了愣,滑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咳,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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