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回答问题的人，如果是张角……
他会怎么说？
就目前自己，对于张角的了解而言。
若说一人死换一人生，他或许会有所犹豫。
然而，只要一人死能换两人生时，他绝对会变得无比坚定。
更别提一人死，可换天下生了。
他自己本就是冲着这个目标去的。
“贫道张角，请大汉赴死！”
这九个字，想来至今仍在脑海中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想到这里，李逸仙想起另外一句名言。
“滥杀好人，取经何用？”
他摸着下巴，眼眸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话好生耳熟，好像某个东土大唐来的和尚，经常对一只猴子说来着。
李逸仙目光看向面露刚毅好强之色的女子，他开口发问道：“你们白莲教，信佛？”
白莲圣女迟疑着点点头，不知该不该开口回答。
听着面前青年东一句西一句，前头不着后脚的问题。
毕竟已经上过一次当，她再上套就显得有些蠢了。
而且，自家的底细确实薄弱了些，经不住这般随意的开口说话。
见她神情犹豫，李逸仙凝住眼眸，仔细打量了几瞬，又问道：
“怎么？”
\"信佛，让你们这么羞以启齿吗？\"
听到这番话语，落在圣女身后的红娘，猛地伸出长腿，踹了旁边的田八一脚。
“咚！！”
旋即，钱匣子从手上滑落，在木地板上撞出一声沉闷大响。
“铛啷铛啷。”
里头的银钱，闹出一阵声响，吸引目光。
李逸仙眼底闪过明悟，笑着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放心吧，从现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不收你们银子了……”
“多谢寨主体谅……”
白莲圣女的神色舒缓了许多，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红娘翻了个白眼，撇嘴看向李逸仙。
她在心中暗自嘀咕：这说得，好像多大方似的。
重新抱回钱匣的田八，默默松了一口气，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两人目光看向圣女。
见状，女子开口轻言对着眼前青年解释道：
“白莲教以佛理立教，自东汉传来，辗转数个皇朝，目前暂在中唐传教，普救世人……”
勉强算是理解了。
九个皇朝，没一个待见他们。
除了崩坏没落的中唐，他们目前无处可去。
……
过了几息时间，见青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白莲圣女，眸光一低，她主动开口询问：“李寨主，可是先前我的回答有问题？”
“让您犯难了？”
迟迟得不到回答，她心头一直纠结着。
眼前之人，能问出这种高深问题来。
其实很有可能，和他们白莲教怀抱着相同理念。
现在女子迫切想知道，李逸仙脑子里，对于白莲教的教义，是否有另外的见解。
倘若一致。
对于把煌天寨主发展为同道，有这偌大的助力扶持白莲教。
那么自己等人，便可以越过蛰伏阶段。
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与九州的各大势力一较高下。
当然。
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还没听到话音前，白莲圣女不敢多妄想。
毕竟初次见面，太过冒昧也不好。
还是按照昨夜既定的目标，暂且努力就好。
如果能让李寨主同意白莲教，衔挂在煌天寨名头之下。
那对于自己来说，已是一场大胜。
听到声音，李逸仙抬眸，对着女子再问道：
“既然杀一人救天下人，你觉不可行……”
“如果被杀的这个人，是你呢？”
“是否还可行？”
依旧延续之前的问题，他目色灼灼，紧紧盯着女子的眼眸。
想要从其中判断，回答的真假。
白莲圣女眉心轻轻拧动，眼眸垂落。
余光随着飘荡的白纱而动，心神也随之起伏。
不到半息，她语气坚定。
“我觉得可杀，白莲教要做的事情，将是要颠覆九州格局的壮举！”
女子抬头，只觉自己的信仰，在青年的两番问话之下，又坚定了许多。
“我身为白莲教圣女，若无杀身成圣之心，舍身成义之念，身后教众怎敢随吾等继续前行……”
“……”
她掷地有声，就差在眼眸里，写上正义两字。
“圣女说得太对了！”
圣女话语将情绪调动，田八的脸上浮现出坚定且炽烈的热忱。
红娘也随之唇角微扬，眉眼之间的冷意消散了不少。
虽说她只是因为被白莲教的人救了。
无处可去，也为了报恩。
这才加入的他们。
心底对于拯救大世，并没有太多的念想。
但红娘依旧觉得，圣女这番话说得很是漂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嗯，明白了。”
转瞬，李逸仙话锋突变，他将目光投向面带笑意的高挑女子。
“那如果是她呢？”
脸上的笑意一僵。
红娘眉头一挑，眸子看向青年。
这煌天寨主，还真是记仇……
她满是老茧的指头，朝向自己的脸庞。
“你确定是我吗？”
“寨主的意思是……”
圣女同样回头看向女子，双唇轻轻开合，柔声问道。
“杀她？”
“嗯。”
李逸仙点头，脸上泛着一丝打量。
那双深邃的眼眸，泛起好奇色彩，在两人之间流转。
旋即，红娘的目光，也落向圣女。
她双臂环抱胸膛，显得自信满满。
白裙女子环视屋内几人，随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再开口，温和的嗓音中听起来带着几分果决：“答案不变，可杀！”
“为什么？”
李逸仙十分诧异，没想到她的回应会如此之快。
这和他脑海里的预想不太一样啊。
按照所谓的圣母定律，他们杀自己往往是排在第一位的。
杀队友的话，通常需要稍微犹豫几分钟，做好心理准备后才会下手。
而杀陌生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可现在……
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给出答案了。
李逸仙目光飘向红娘，耳边听到圣女的解释。
“她不算好人，所以可杀……”
白莲圣女抬起小脸，露出坚定的神色，目光诚挚地回望青年。
不仅是李逸仙一愣，就连听到这抽象回答的红娘，都有些发懵。
“啊？！”
高挑的女子脑袋一歪，满脸皆是困惑不解的神情。
她那高束的马尾，就好像是从脑海里延伸出来的一个问号，倒悬在脑后。
红娘美眸瞪大，凝望着不敢正视自己双眼，只好背对自己的白裙女子，惊愕发问道。
“圣女！！我怎么就不算好人了？！！”
“你给我说清楚……”
红娘的脸色，仿佛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她那双常年习武、握枪的大手，攥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没想到，在她的心底，一直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枉费自己这几年，把她当作女儿一般对待。
又是给钱，又是办事的。
霎时间，红娘俊秀的脸庞，阴云密布。
看着雷霆滚滚而动，有裹挟着风雨欲来的势头。
她横眉冷眼，脸色铁青，瞧着面前的青年。
如果不是他，圣女这般温柔和善的人，指定不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呵呵呵……”
红娘的反应把李逸仙逗笑了。
他笑得直乐呵，看着还在等待自己回答的白裙女子，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干净澄澈的双眸，宛如波澜壮阔的大海，微微垂下视线。
他与眼前，仅到自己肩头高的女子对视。
李逸仙轻轻摇头，淡然的声音里，仿佛历经沧桑，又暗藏着一种无法触及的遥远。
“送你们一句话……”
“爱人先爱己，谋爱先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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